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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生意 一
 “所以…是戴嬷嬷曲解了你的意思?”

 “嗯。”沈潇点头,捧起案上的茶盏,轻轻地推着浮在水面的茶尖儿“该是席间听了我的想法,便自作主张来了。”

 “呵,幸好你赶得及时,要不然还真得了套了。”我撇嘴,开怀笑道。

 沈潇笑着吹了吹茶水,径自啜饮,未置可否。我掀开青花瓷盏的杯盖,由着船舫姑娘娴熟地倒了一杯沸水,浅浅的水绕着杯体翻滚打转,黄se的雏菊、橘红的枸杞,还有据说是百年蜂皇分泌的炼蜂晶一起融入其内,渐渐汇成了一杯淡淡的、稍带粘稠的mi茶。

 葡萄果酒、小雏菊香茶…这些都是醉翁亭的特色,还有那油爆牛柳的做法,也是我为了解谗而说给小二的烹调方法。若说是个人喜好,那也未免太过巧合了。难道…沈潇和醉翁亭会有什么联系么?

 “醉翁亭也是你开的?”我咂吧着嘴,眯起眼看他,斯人却是稳坐泰山,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我无趣地坐在一边,掰着指头小声嘀咕“有酒坊,有庄园,有布桩…嗳,你说其他都还正常,可这万花楼的跨度也忒大了吧!”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潇扭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搁了手中的茶盏,霍然起身“到了。”

 “喔。”我嗫嚅着,跟着他出了船舱。船是天香阁的花舫,出了黑水河,驶入南北通径,一路沿着北辰大道,最后停在了织河渡口。织河是由人工挖掘而成,环城一周,宛如一条天然的蓝带绕着平川,潜伏在山谷深处。墨绿深邃的湖水,苍翠松柏的倒影都为织河陡添几分诗意。我站在甲板上,看着碧波万顷、波光粼粼,心情也突然好了很多。

 “这里不是宣武街么?”哈,原来乘花舫便能上街,以后就不用走路那么辛苦了。

 “正是。”沈潇一个大步跃上渡头,自然地甩过船头的缰绳交给船夫。再转身后,他微微颔首,自然地将他的手伸了过来“来,上来!”

 “恩。”我重重地点头,心里止不住地雀跃。他的手掌很宽厚,也很温暖。触及的那一刻,从指尖的牵引到掌壑间的摩擦,从眼神的融到瞬间迸发的羞涩,温情洋溢着,就像这初秋的阳光,温暖又祥和。

 “呃,不是说去见一个朋友么?”似乎仍不能适应微妙感觉的瞬然撤离,我将手背到身后,使劲地掌心“他…现在在这里么?”

 “恩。”沈潇干咳了一声“不知这会在不在府内。”

 “搞这么神秘…”我咕囔着,紧跟上他的步伐“嗳,到底是谁呀?午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

 入秋之后,昼夜温差变大,但白天的暑气依然人。今为了出行方便,我还特别吩咐桃红准备了一身束领高的小洋装,谁知竟碰上这么个热剌剌的鬼天气,唉!真是作茧自缚。我伸长了脖子扯开了荷叶襟上的纽扣,才稍稍了口气。

 “买把伞吧。”我赖在摊贩边上,故作矫情地拭着腮边的浊汗,不肯再走“这头真毒!在紫外线包裹的环境下呆太久,会长皱纹的。”

 “嗯?”沈潇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布幌下五颜六、形态不一的遮伞,角渐渐勾起了一抹亲切的弧度“好,你随便挑。”

 “嗳,这位大姐,我这里遮伞、布篷伞、花边伞,还有工艺伞、夜光伞,从生活所需到文艺追求,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包您满意哪!…”身边小贩孜孜不倦地吆喝着,兴奋地将摊面上的伞逐一摊开,依次展示着各种伞样的功能。

 “就这把了。”我选了一把小巧的纸伞,伞面上映有两支的藕荷,翠绿荷叶点缀,细褶熨边,煞是生动。

 “多少钱?”沈潇边问着,已经从袖口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时,原本唱喝如的小贩口齿已不再伶俐,那双晦涩的金鱼眼死死地盯着那锭银子,生怕它长翅膀飞了“五,五…五两银子。”

 “你抢钱呐!”我倏地顺过他手中的银子“这块银锭子都能盘下你整个货摊了,别欺负不识货的!”见过爽快的,没见过这么豪的。我恬笑着看了沈潇一眼,再作势掂了掂手中的伞,稍稍思虑半晌后从间摸出十钱碎银子递了出去“喏,只多不少,拿好了!”

 未时,街道上人迹寥寥。我左手撑伞,右手自然地挎过沈潇的臂弯,毫不理会他的惊惶与尴尬,独独一派悠然自得,闲庭信步。

 “非花姑娘做过生意么?”沈潇无奈地笑了笑,渐渐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没有。”我随意答着“只是听长辈聊过一些生意经。无非就是‘yu长钱取下谷’,‘大旱买船、涝灾买车’之类的一些理论。”

 “人弃我取,人取我弃。”沈潇若有所思地盯了我半晌,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织河“经商不仅要具备常人所不能的智慧和勇气,更要讲究诚信。作为富绅号的财东,心里就更不能只装着生意,要追本溯源,深入民生社稷,才能成大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想着想着便噗嗤笑了出声“呵,难怪会养成这么个挥霍的子!”

 沈潇闻言,不自觉地轻启菱朗地笑了。那笑颜近在咫尺,微扬的角牵动了两颊浅浅的酒窝,坦然间带着点羞赧,美不胜收。倏地,我的心立即悬在了腔内,似一头小鹿撞,一丝紧张,一丝期许,还有更多的不易察觉的情感全体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呃…还没到吗?”我慌忙手。

 “快到了,喏,就在那儿!”顺着沈潇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青砖墙面悬着的匾额上清晰地书写着几个朱红色烫金大字:浣——纱——坊。

 “什么?”我颇感意外,随即又转念一想,心中便有了答案“难道,你所说的朋友…是,是卡洛斯?”

 “你认识他?”沈潇坏坏地笑了,明摆着明知故问。

 “不是冤家不聚首…”我偏过头,使劲地药紧下,小声地嘀咕起来。

 “嗯?”沈潇故意凑了过来,那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在说什么?”

 “没有。”我憨笑着了过去“没什么…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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