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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风仪殿,君心照雪
 魏然带着飞絮推开风仪殿的大门,风仪殿因为曾经是徐唯青的住所,因而一直被悉心打扫照料着。虽然是偏殿却有专人伺候着园内的花草,风仪殿多种梅花,足见当初的徐唯青是何等的傲骨高节。

 魏然看了那些正打着花骨朵的梅花,或白或红,心里说不清到底什么滋味。

 飞絮跟在魏然后面,心思忐忑:“皇后娘娘,您真要住风仪殿呀?”

 “以后,不要叫我皇后了,这个皇后我从来就不想做,我嫁的是曾经那个叫杜三的乞丐,如今他不是了,他是皇帝,未必见得我就要做皇后。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飞絮,我不应该抱着期待来到这宫廷里,希望得到倾心以待。”魏然推开风仪殿正殿的大门,里面正有打扫的宫人在清洁着,见魏然来到,却不知道是皇后。

 飞絮见状连忙上前:“这是皇后娘娘,快些来拜见。”

 一众宫人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跪一地,高声呼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有飞絮在这就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打今儿起我就住风仪殿了。”魏然说完便四处打量了起来。

 没有恒恩殿的庄重肃穆,没有其它主殿的华贵端美,有得是一股子清淡素雅的气息,虽然无形中仍带着些皇家气派,却不至于让人感觉得不可亲近。

 “皇后娘娘,这风仪殿还真是与众不同。”显然飞絮也觉得这里更好,恒恩殿也好。只是终究太人了,风仪殿让人觉得头适安然。

 魏然到后院一看,立刻傻了眼,水榭泉、碧竹摇曳。一眼小小的泉水,把整个后院点缀得灵魂鲜活,扶疏花木竟然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是长开不败。

 只是想来,当初在这样地环境里穿行,徐青娘的心里也同样是悲苦的吧。就如同此刻她也是这样无奈而苦涩。

 “群芳照眼碧云天。寂寞宫廷人几千。身在九重帝子楼。心随水恸经年。中诗句写长恨。枝上娇花怨愁眠。相问君王数行泪。何时紫榻忆曾言。”魏然忽然发现。原来她还能写诗。还是宫怨诗。

 飞絮虽然不懂诗。却把魏然地悲伤听得分明:“皇后娘娘。奴婢虽然不懂您和皇上之间地事。却明白。皇上心底是有娘娘地。只是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是皇上不在娘娘面前拿着帝王地架子。但皇上始终是皇上。皇上不计较。宗正、仪正们也是要劝谏地。”

 “人地身不由己。大都是因为得到地太多了。而帝王真正想要做一件事。试问谁又能拦得住?”魏然叹息一声不再理会飞絮在后面唠叨。坐在水榭地栏杆上。趴着看水里地游鱼。一只只地悠游着。池中尽是红金两化龙鲤。

 魏然笑笑。真是帝王家啊。就算水里养地鱼也是帝王家地服。一点也没有出入。

 魏然这边看着鱼。江得安也把她搬到风仪殿地消息告诉了杜三。

 “皇上。今天早上您出了恒恩殿后。皇后娘娘便收拾了东西住到风仪殿去了。而且把金印、金册等一应行制都搁在了恒恩殿里。”江得安抹了把汗。不敢让杜三知道。之所以魏然会去风仪殿。是因为他告诉魏然风仪殿里清静。

 杜三正看着奏章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搁下笔问道:“你是说,雨弦把所有皇后地用度都放在恒恩殿,人却去了风仪殿?”

 “是,皇上。”

 杜三只觉得口一闷,生生有一口气堵在了那里,脸瞬间灰暗了下来,沉声道:“你们就由着她去,怎么不早告诉朕,怎么不拦着?”

 江得安心道,也得拦得住:“奴才出了恒恩殿,皇后娘娘才去的,也不许飞絮来报,还是后来小宫人们来报的。”

 江得安没敢说,那报信儿的小宫人被拦在外面好一会儿的事,当然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现在说了,只怕恒恩殿的侍卫们,就得集体去领罚了。

 “把车辇备上,朕要去风仪殿。”杜三把奏章放下,到殿外才记起今天车辇还停在恒恩殿,早上没有抬过来:“不用等了,朕这就去,你们派人跟上就是了。”

 杜三一路心急火燎地赶着,到了风仪殿却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该跟魏然怎么说,就算口有千言万语,在魏然面前他却是一句话都就不出来。

 杜三正犹豫着,门却开了。飞絮本来打算去着人告诉杜三,却不想杜三来了,赶忙跪下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娘娘怎么样了?”

 飞絮往门里看了看,冲着杜三摇摇头:“奴婢看,皇上此时还是不进去得好,娘娘正在恼着,此时去了只怕是有弊无益。”

 “她身子不好,让人烧好炭火,别着了凉。”杜三想起早上地情形,叹息了声,强住想冲进去的念头,叮嘱了几句就失落地往回走。

 却不料飞絮见杜三走了,转过身来就冲门里说了句:“娘娘,皇上已经走了,您也别愣着神了,赶紧进屋吧,要是真着凉了呀,皇上说不得要扒了我地皮哟。”

 杜三却并没有走远,又折了回来,听飞絮这么一说,心立刻冷了大半,看着风仪殿的大门,再也没有了进去地冲动,只是在门口喃喃自语:“雨弦,往日种种难道在你眼里,都一文不值,都是虚假的吗?欢笑在耳,你却只当我是虚情假意了吗?”

 杜三心头苦涩,摇摇头看着远远追来地侍卫,叹息一声便了上去:“回吧。”

 侍卫们心里虽然嘀咕,却齐齐应道:“是,皇上。”

 这风雨加的夜里,魏然和杜三各自东西地待着,两个人都呆愣愣地坐在矮榻上。

 魏然看着东面,嘴微微动着:“青夜,不要为了我再难过了,如果还能继续活着,我跟你道歉,你不会转个身就丢下我吧。”

 杜三看着烛火跳动了一下,寒风从窗里吹了进来,吹得头发和襟带飞舞,用手抚平却又重新被风吹起。心下有些浮躁,看着窗外道:“雨弦,你要我等多久,你要多久才能够看清楚。”

 “半年…还是更少的日子,我也不清楚了,青夜或许我们注定无法相守。如果这样,就忘了我吧,我本来就只是个过客,在你生命里停留了这么久,都是聚少离多,我们或许真是有缘无份啊…”魏然叹息一声,吹了灯,躺上了榻,飞絮出宫了,她就让守夜的宫人在外间歇下了。

 杜三也唤来守夜的内侍熄了灯,和衣躺在榻上:“想想这些年,我们名为夫,却相聚不多。你总是向往着江湖,我不拦你,知你爱自由。”

 “我也知道,你容忍我四处游,已经不易了,毕竟哪个丈夫能容忍自己的子一年到头不在身边。在这方面,我是感激你的,你宽容大度,可你的身份…唉。”魏然抱着被子,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杜三在紫宸殿一样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微光芒,仿佛能勾勒出魏然的面容:“你曾经念过一句,自古男儿皆薄幸,最无情是帝王家,那时候我决定,一定不让这句话应验,却似乎还是让这句话在你心里坐实了。”

 “自古男儿皆薄幸,最无情是帝王家,青夜,这句话没有在你我之间应验,我已经足了。”魏然想起杜三的好,一时喜,想起和杜三现在的状况,又是悲,人生原来真就有这么复杂。

 “既然你想在风仪殿住一段,就好好歇息吧,开选秀之前,册立做太子,再过几年,我们就一起去你一直向往的江湖,或许也是我向往的。”杜三裹紧被子,上好的绵蚕被,今天却让他觉得冷了。

 “如果真有一天,我不在了,留下你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也要照顾好自己…”魏然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这里没有檀香气,也没有青竹玉薰被,所以没有熟悉的气息,魏然睁大眼睛觉得今天肯定睡不着了。

 想起明年开选秀的事,就一阵烦躁,那时候看着娇如花,俏生生的姑娘进宫,她心里能好受吗?想想,躲在这风仪殿,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眼不见可以心不烦。

 这一夜,魏然和杜三都没能睡踏实,早上起来,魏然顶着个大黑眼圈,让飞絮用粉遮了好久才遮住。而杜三则差点在朝堂上睡着了,下朝后被礼正用很复杂的眼光盯了半晌,说了一句:“皇上,您虽然还年轻,却还是要节制啊…”杜三无奈地长叹一声,节制…

 魏然则看着镜子里被遮好的黑眼圈说了句:“原来黑也能被白遮住…汪国真的深可以覆盖浅色原来也不甚准确嘛。”

 “皇后娘娘,昨晚您怎么没睡着,是不是这里太冷了,今晚上让人再烧暖和些。”

 “不冷,暖和,我有点认生而已。”不冷…是冷的,不过却不是风仪殿冷,而是心冷了。

 开,选秀…魏然倒真希望,就这样停在冬天好了,免得看了还是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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