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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很柔顺的坐过去,感情上她温柔。两人互相凝视页久,竟然都想不出该说什么…

 一天没工作,第。”天的忙碌加倍。可若不得不把全副精神投入工作。忘我地狂做了一天,终于理清案头的文件。

 “明天要拍新广告。”爱咪陪她到夜晚。

 “哦…”她神思恍惚“新广告?”

 “你的脑子过劳而失效了,”爱咪抱怨。“永远超时工作,永远拼命,永远不顾员工如我的?悴坏弊约菏侨耍铱刹皇腔鳌!?br>
 “好。我们补偿自己,我们去吃鱼翅。”可若从椅子上跳起来。“吃又贵又补的。”

 爱咪孩子气的笑了。这工作效率一的小秘书,其实稚气得很。

 他们到一家出名的夜店,两个人叫了鱼翅和一桌子海鲜,足可吃六个人。

 “人说精神上,爱情上不足的人才会这么暴饮暴食。”爱咪笑。

 “还有上不足。”可若全不在意。“算我们不足。今夜我要吃一头牛”

 “又几天没见着于立奥?”

 “别总挑拨我们。”她作状打爱咪。“是不是你暗恋他?”

 “见鬼。我这么娇小怎配瘦高的竹竿?”爱咪抗议。“我的梦中情人至少有八成像方令刚。”

 “还是偶像,没得救。”

 “你们进展如何?”爱咪笑得暧昧。

 “我们进展?”可若呆一下。“谁是我们?”

 “前几天逃了一天班,是陪方令刚出去,楼下警卫告诉我的。”

 “我的天,你想到哪儿了?”可若作昏倒状。“方令刚和我?天方夜谭。”

 “为什么他总是找你?”

 “我为他拍一辑歌曲影带,我们工作。”

 “私帮生意?”

 “你就快是太上皇了,”可若笑。“还没开始,只试拍一段做试验,我连剪片的时间都没有。”

 爱咪知道可若说一不。”的个性。

 “你可知道和这样大名人在一起,传出去会是什么?”她说。

 “是什么?工作啰。”

 “要别人肯相信才行,”爱咪眨眨眼。“像于立奥不是传闻同唐碧江吗?”

 “我只相信事实。”

 “传闻可以杀人。”

 “人言可畏嘛?三十年代?”

 “可若,你是否要捉好在才肯相信?”爱咪十分不

 “我相信立奥说的一切,”可若沉着。

 “于立奥说了什么?他和唐碧江没事?”

 “他什么都没说,不需要说,我们之间极有默契,默契由感觉而来,”

 “我可不懂你说什么。”爱咪没好气。“火烧到眼前,水浸眼眉了。”

 “爱咪,尝试了解立奥,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跟他之间是有感情的。”

 “感情。”爱咪白她一眼,不再言语。

 鱼翅和海鲜都陆续送来,她们开始享用,刚才的题目被扔在天边。

 有人从门口走进来,非常耀眼的一对。

 可若抬头,看到方令刚无瑕可及的侧面,还有她身边的一个漂亮女孩子,

 “他的女朋友?”爱咪很惊讶。

 “是吧?看来很相衬。”可若不以为意。

 “青天白带出来,不是偶像行为。”爱咪带着一丝醋意。“气质一般。”

 “人家坦白,事实就是事实嘛。”

 “那女人若真是方令刚女朋友,香港的影迷每人一口口水也把她淹死。”

 爱咪与可若笑得开怀。“把你的古怪想象力用在广告上,比咀咒人更有用。”

 “难道不是?胆敢霸占第一号偶像?她难道胆生?”

 “怎么口出恶言,更鲁了。”

 “我真生气,她哪里配?真想过去駡她一顿,叫她靠边站。”爱咪很认真。

 “我们吃海鲜。”可若哄孩子一样。“少管别人的闲事。”

 爱咪总算把视线移回来。

 “我以为方令刚有格凋有眼光,一眼看中我们林可若,谁知道…哼,CHEAP。”

 “那我岂不是被影迷的口水淹死?”

 爱咪这才转怒为笑。

 “咦?为什么若换成你我就不生气呢?”

 “女人心海底针。”

 “你不是女人?”爱咪转换了话题。

 “你和方令刚相处的感觉如何?”她问。

 “如普通朋友,如兄弟姐妹、我眼中的他可不是偶像,并不特别。”

 “我对鱼翅海鲜更有兴趣。”可若笑。

 从开始到离开,方令刚始终都没发现可若,他仿若很专注于耶女人身上,神情恨严肃,很认真,反而不像平的他。

 可若爱咪付钱迳自离开。

 回到冷清的家,可若又只有自己。立奥工作不回,仿佛理所当然的。明知天亮也不回来,连纸条可若也不留了,留待通电话吧。

 她真的习惯这样的情形,安之若素。

 她埋首工作了十天,

 新广告片拍成,后期工作也做完。其他广告计画还没成,待开会。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很清闲,前所未有的。

 “真的没工作让我做了?”她又问爱眯。

 “工作狂小姐,不要总问我这句话,我有压力。”爱咪说:“我从哪儿变工作给你?”

 “那么,晚上可陪我泡一泡?”她开玩笑。

 “不行。”爱咪叫得惊逃诏地。“不能耽误我一生幸福,今夜我妈安排我相亲。”

 “带我去帮眼。”

 “不行。”爱咪一口拒绝。“你条件此我好,人家爱上你怎么办?”

 “那我今夜做什么?”

 “阁下自理,爱莫能助。”

 可若叹息,除了工作她就没有其他?以前有立奥相伴,现在立奥在哪…?

 眼看着爱咪風騒的离去,可若还赖在办公室不肯走,走出去就是一夜的无聊冷寂,她开始怕耶种感觉。

 脑中灵光一闪,那个十分钟的影带,替方令刚拍的,到现在还没整理剪辑。她跳起来,找出底片冲进剪接室。

 她找到了工作。

 堡作得废寝忘食,直到电话铃响。

 心中下意识的过一抹温馨,一定是立奥,以往的许多日子他都在深夜打来,然后接她回家,一起宵夜,伴她整夜。

 “果然在公司找到你。”竟是方令刚的声音。“你比我还拼命。”

 “有什么指教?”她故意这么说。或者剪接了一夜他的影带,她对他有奇异的熟悉感。

 “指教?你听不出我是谁吗?”他误会了她扮生疏的声音。“方令刚。”

 “如雷贯耳。”她笑起来,心情出奇的好。“这么晚,你不睡觉的吗?”

 “我刚收工,突然想起你…”“别告诉我你在楼下。”

 “正在你公司楼下。”他笑得有丝稚气。“想到就来了,运气真好,你竟然在。”

 “想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想睡觉,”他很兴奋。“你可以走了吗?”

 “你就像十。”道金睥,能不下楼吗?”

 “不能。”他故意用霸道的声音。

 “小女子这就下楼。”她轻松的。

 “要我上楼接你吗?”

 “不用。我总是独行侠,很安全。”

 三分钟她就下褛,不带一丝倦意。

 他凝视她一阵,眼眸中很深沉难懂。

 “为什么老开吉普车?”她问。

 “不喜欢?不习惯?”

 “都不是,只是奇怪。”

 “没有理由。”他想一想。“开了就开了,没有理由。”

 “你总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做很多事?”她问。“兴之所至?”

 “没想过。”他认真地想一想。“想太多会更不开心、”

 “你心中一定有太多太复杂的事,”她笑。“今夜心情相当好,我不想知道不开心的事。”

 他望她一眼,竟然笑了。

 “很少女人对我的事不好奇。”

 “除了我自己,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好奇,”她耸耸肩。“对自己好奇的发掘,会进步。”

 “或许你的话对,我没想过。”

 “要多想,脑子越用越好、越灵。”

 “我只要会演戏行了,我出卖的是相,我只是个戏子。”

 “年年出状元,十年才出一个戏子。”

 “不要安慰我,我的运气已经太好。”

 “能明白这道理就好,要惜福”

 “还要惜缘。”他加一句。

 “你的缘分是位很漂亮的小姐,我在夜店见过。”她随口说。

 “你见过?”他呆怔一下。“美仪?”

 “她叫美仪?人如其名。”

 他眉心微皱,好半天才慢慢松缓。

 “美仪和我是青梅竹马玩伴,只是如此。”

 “别紧张,我不查家宅。”她笑着摇手。

 “她…”他想说什么,忍住了。“你以后慢慢会知道。”

 “爱咪说偶像明星不承认身畔女友。”

 “是吗?”他拔的眉毛住上扬。“我不承认是偶像,她也不是我女友。”

 “放心,我不是记者。”

 “她是别人的太大。”他说。

 “嘿,我们换题目,”她双手摇。“不要背后讲人家的事,我有犯罪感。”

 “你半夜在办公室做什么?”

 “剪辑你耶十多分钟的片断,差不多做完了一半。”

 他看来很意外,没想到她是为他而工作。

 “我们回办公室,让我看看那些剪好的片断。”他不由分说的掉头转车。

 “工作一半我从不示外人。”

 “你拍的是我的片断,让我参与。”他霸道。“让我跟你学剪辑。”

 “大明星,好为难人,看不出我疲倦?”

 “我精神兴旺,不让我去是折磨我。”

 “带你回去可以,你要听清楚我的话,”她严肃认真起来。“我的工作、我的创作是我独自完成的,你只许看,不许多话。”

 他还想说什么,忍住了。

 吉普车停在公司外,随后一部车也停下来。他们没注意,一人一边跳下车,兴致很好,直住大厦里走。

 “可若。”有人在背后叫。

 她呆怔一下,熟悉又遥远的声音,这个时候,谁?

 灯光下,一个高瘦的身影,彷佛带着一身冷寂,在静夜里莫名其妙的感动了可若。

 “立奥!怎么会是你?”她奔过去。

 方令刚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变回冷漠而不耐,他远远的站在一边。

 “我回家见你不在,打电话回公司你正在跟别人通话,我想你一定在,所以来接你。”他说得温柔而低沉。

 令刚听见了,英的眉毛皱在一起,一声不响地转身走回吉普车。

 “我在剪辑方令刚的影带,他想看…”一转头已不见了令刚。“咦,方令刚呢?”

 吉普车轰然而去,只留下一篷烟。

 立奥望着远去的吉普车思索了一会儿。

 “他常常找你?”

 “他?方令刚?”她自然的笑。“他有时间吗?几部片都抢他的期。”

 他再想一想,说:“我们回去吧。”

 可若柔顺的跟着他上车。她可什么都不想,立奥这样来接她,给她很大的意外惊喜,甚至不觉令刚不辞而别有什么不对。

 她当然该跟立奥走,他们原是一对。

 回到家里已快清晨,折腾了一夜,奇怪的竟是全不疲倦。

 她煮了壶咖啡,做了点三文冷,对着小圆台两人对坐着。

 她一直凝望着他,原来清秀的他更消瘦了,工作那么忙,必然如此。

 “你太辛苦,立奥。”她怜惜的。

 他微微牵动嘴角,像是言又止。

 “可以考虑换一份工作,广告或电影,不需要那么长期拼命。”她很不忍心。“你整个人瘦了一圈。”

 “我兴趣仍浓。”

 “虽然还年轻,也要注意身体。”

 “我身体很好。你不也同样拼命工作吗?”

 “今夜例外,我很少通宵工作。”

 “半夜工作,你要注意安全。”他这么讲,给人言不由衷的感觉。

 “这些天来你一直在片场?”

 “有时在外景车上小睡一阵,有时睡在化妆间,也有时在办公室。”他随口说:“我并非全无休息。”

 “该回家,舒服好多。”

 “我想把工作做得更好。”他沉思着。“好多事我要想…我可能升监制。”

 “真的?你喜欢升监制吗?”她有着诧异。“监制做行政工作多,你还能拍片?你不是只喜欢拍戏吗?”

 “人会改变。”他摇摇头“也许真的做得筋疲力尽,我想安定一点。”

 “唐碧江答应你的?”

 “不。主要是我的成绩。”他脸上有抹特别的神色。“我的表现。”

 “对不起。我知道你工作努力,”她始终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监制工作会令你失去成就感,你会足吗?”

 “可以吧。我心态有些改变。”他说得不肯定。“电视工作一年,相当你们三年。”

 “立奥。”她非常不安。“我应该早些注意你的情形,你一定捱坏了。”

 “电视人都如此。”他淡淡的笑。“升了监制我会好很多,至少不通宵达旦地工作,可以去接你放工,陪你晚餐。”

 “真的?太好了,”她绝对向往那样的日子。“我们又可常常见面。”

 “很抱歉,这些日子冷落你。”

 “怎么说这样的话?”她叫。“我们原本约法三章,工作第一。我会很好的安排时间。”

 “能告诉我这十多天做了什么?”他关心。

 “工作工作工作,”她择挥手。

 “今天所有工作做完,你又没消息,我就留在公司替方令刚剪辑影带,他要求上来看看,结果遇到你。”

 “如果不遇到我呢?”他问。

 “我想一定工作到天亮。”她朗坦率。“可能回去吃个大早餐,回家换衣服再工作。我还能有什么例外?”

 “你跟方令刚很?”

 “还小错。上次替他拍了个很好的广告,这次他私人请我拍影带,是要配台他的歌,可能出LD。”她一口气说。

 “你们常在一起?一

 “怎么会?不是说过他忙得像机器,而且他是偶像,怎会跟他常在一起?”

 “偶像只是外表的包装。”

 她呆怔一下:“什么意思?”

 “外面观众听众当然明白,他有太美好的形象。圈子里有些他的传闻。”

 “什么传闻?很坏?很不堪?”

 “总是有一点。你要注意。”他不肯说。

 “我们只是工作上合作。”她不以为然。“看样子也不像坏人。”

 “人不能只看样子。”他再说。

 天边现出的微光,是个非常美丽的天。

 “你还想休息一阵吗?”她柔声问。

 “我会睡到下午,四点钟才上班。”

 “我休息一阵,八点钟你叫我。”她走回外室。“我不想迟到。”

 也许太累,也许莫名的生疏,他们都没有想到肌肤之亲,相处如同两个老友般平淡,可若躺在上,仿佛…连那丝温馨都不再感觉到。

 八点钟立奥叫醒了她,她马上洗澡更衣上班。她毫不犹豫的投向工作,这是她最初也是现在的选择。

 堡作令她有绝对的足感。

 立奥一直睡到下午,闹钟并没有吵醒他,他仍沉在深深的睡眠里。

 头电话铃响起,长长久久的响着,他没办法不爬起来接听。

 “还不起?想迟到?”

 另一个带磁的成女人声音。

 “啊…碧江。”他跳起来,完全清醒。“老天,我真的要迟到了。”

 “别急。你梳洗,我汽车在楼下兜圈子,十分钟你能下来吗?”

 “十分钟,我飞身下来。”他的声音很活泼。

 冲锋陷阵般的梳冼更衣,冲下楼才九分钟。唐碧江和她的平治停在面前。

 这个五官并不漂亮的女人很时髦、讲究,充女人风韵,而且她温柔。

 “我们开会的时间改到八点。”她说。

 “你骗我迟到,”他笑得开怀,像个孩子。“为什么不让我多睡一阵?”

 “我想你陪我吃晚餐。”她瞄他一眼。“一个人晚餐很寂寞。”

 他不出声,他想到可若。

 可若常常独自晚餐,她寂寞吗?她从来没说过,或许她年轻,或许她工作太忙,或许她有个忠心体贴的爱咪陪她,她从来没说过。

 而唐碧江,毕竟已过四十,而且丈夫去世两年,十六岁的儿子又在英国念书,她当然会寂寞了。

 他视她如长姐,陪她是应该的。

 何况工作上她帮他很大忙,解决很多大小问题,他们是工作上的拍挡。

 “去哪里?”他问。

 “我家工人预备了很好的泰国菜,我知道你喜欢。”她说。

 “泰国菜。”他眼睛发光。“你用的是泰妹?”

 她微笑不语。

 唐碧江住在香港半山,一层相当好的公寓,装修精致,工人服侍,极舒服。

 她的餐具都极讲究。

 “你家真漂亮。”他由衷。

 “不说有品味!”她斜看他一眼“漂亮太肤浅,我喜欢品味两个字。”

 “在你眼中我一定很肤浅幼稚。”

 “不。你是公司里所有男人中最有深度的,至少外表看来。”她笑。

 “我们谈得来。”

 “并不如此,在美国念书的那几年我其实很浪费时间,我说喜欢艺术,其实给自己更多时间偷懒,连电影院,博物馆,百老汇,我自修太少。”

 “现在又不是叫你功课,看得多也许更好。”她望着他。

 “我是那种口嚷艺术,其实半桶水的那种人,不要对我寄望过高,否则会失望。”

 “你真的可爱。”她拍拍他手。“现代人都喜欢充大头,明明不懂也说得口若悬河,空无物。我喜欢你的态度。”

 “谢谢。”被赞得有些窘迫。

 泰妹送上一道又一道的食物,他们愉快融洽地进食。

 “你那林可若忙得没时间陪你?”她突然问。

 “不。”他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我们约法三章,工作第一。”

 “她相当有才气,广告行的人都这么说。”

 “大概是。她工作很拼命。”

 “这个时代,谁工作可以不拼命?”

 “你。”他说:“你工作态度优雅,气定神闲的就把听有事做好,我们都服你。”

 “我的优雅和气定神闲背后其实已用了很多精神力气,我有时工作到半夜。”

 “是吗?完全看不出,”他很惊异。“你每天精神突突,极有工作美。”

 “不工作,我做什么?”她叹口气。

 他不明她的感叹。像她,富足,有条件,有儿子,有工作,有世人努力争取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不会懂一个像我这般年龄,这般环境的女人,我…用工作填寂寞。”

 “哦…”他摇头。“你曾拒绝很多人的友谊。”

 “我不随便朋友,男的女的我都挑剔,”她说:“我得保护自己。”

 “你也不跟同事接近。”

 “要避免闲言闲语,我们这一行人…一切全是透明,尤其我身分,不要给人机会。”

 立奥马上想到,那么他呢?她不怕?

 他没有问,他怕唐突。

 “我的环境不需我工作,亡夫留下的一切足够我过安乐的一辈子。”她又叹息“我曾经学那些太太逛街喝茶打啤,太空虚消极,不是我能习惯的,只能选择工作。”

 “没有任何爱好?”

 “我学过国画、练字、气功、粤剧,都涸普泛,大夥儿一起时很热闹,大家一散,人就更寂寞无聊,我怕极了那种日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他摇摇头。“而这苦衷是别人不能了解的。”

 “你也有苦衷?”她盯着他。

 立奥那张甚有艺术气质的清秀脸庞有一种特别的神色。

 “比起你,我不算有。”

 餐后,她开车载他返清水湾返工。

 其实立奥除了开会之外,今夜并不拍戏,他深心里对唐碧江有抹奇异的依恋,很难解释。那不是爱情,不因工作,更非她的各种条件,而是…一丝惑。

 是。他对这年龄起码比他大十岁的女人有丝惑。什么惑?他又说不出。

 开会的时候他虽听各人在发言,他的视线却长长久久地停在碧江脸上,那丝惑扩大了,变成了困惑。

 午夜前会议结束,各人分道扬镖。

 “立奥,我带你出九龙。”唐碧江很自然。

 “好。”他莫名的高兴。

 两人兴致都高,毫无倦意。

 “去喝杯酒?”她主动的。

 “好。”他全不考绿。

 她什么也不问,驱车去他们常到的酒廊,那儿没有什么圈中人去。

 两人各持酒杯对坐着,身心都松弛下来。

 “刚才开会时你神情恍惚,若有所思。”她竟把一切看在眼里、她是会议主持人。“你有什么心事?”

 “没有。”他马上否认。怎能把心中的惑、困惑告诉她?“真的没有。”

 “是不是因为近来我们相处的时间比跟林可若更多?”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摇手。“怎么会呢?完全不是。”

 “那是什么?”她紧盯着他不放。

 “不不,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说不上来。”他持杯的手在摇晃。“或是剧集拍得太多,或是脑子有点麻木。”

 “没说真话。”她斜睨他一眼,风情十足。

 “我…我…”他看得呆了。

 或许就是这种成的风情令他惑。在他三十年的生命里,何曾遇过这样的女

 人?他的世界是单纯的,纯颜色的。现在突然进入一个幻彩世界,怎不惑?

 “我不你,”她温柔的眨眨眼;“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是不是?”

 “是是,”他笨拙的。“如果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会告诉你。”

 “说说林可若。”

 “她,她是个很单纯的人,读书、工作,没什么可说的。”

 “她很爱你?你很爱她?”

 “我…”他呆怔一下。“是吧。”

 “『是吧』?这么不肯定?”她笑起来。“现代年轻人的感情这么儿嬉?”

 “不…我很爱地,”他涨红了脸。“我想她肯跟我一起,当然也爱我。”

 “相爱的一对,可以容忍长久不见面?”

 “这…”他说不出话。心中砰砰跳。

 “以前,我很爱我丈夫,我们无论多忙,晚餐必在一起,他公事旅行我也跟着,就怕生命太短,相处的时间不够。可能感情太好,上逃谑忌我们,他被先召回天国,要我们忍耐长期相思寂寞。”她如怨如诉,眼光蒙胧。

 “很令人羡慕的感情,现代已完全找不到。”他由衷的感动。

 “现代人太忙、太现实,时间精力用来想怎样赚镂,怎样成名,爱情已经是落伍的名词,只不过是生活的附属品。”

 “不不,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想,”他仿佛在为自己分辩。“有许多人仍注重精神生活,并不那么注重名利。”

 “有吗?”她仰头喝光杯中酒。“不是绝种了吗?哪里找?”

 酒使她眼睛发光,更加柔媚。酒也令她神经松驰,她的视线尽在他脸上。

 “哎…我知道有很多这样的人,”他有点窘迫,又有点兴奋。“一定有。”

 “你是吗?”她放肆的问。

 “我想…我应该是。”他结巴的。

 她召来侍者又要了酒。

 他默默地拿起酒杯,整整的喝了一杯。

 他们喝了不少酒,讲了很多话,事后都记不得那是什么,总之很轻松,很开心,很兴奋,很愉快。

 午夜三时她送他回家,临分手时,她主动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扬声笑着离开。

 立奥昏昏沉沉的上楼,倒在上就睡,根本不知道脸上的膏印。

 是早起的可若发现的。

 立奥身上未散的酒气,加上那鲜红的膏印,她呆怔一下。她绝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但她意外,这不是记忆中的立奥。

 并没有吵醒他,不必大惊小敝,可能是哪个女艺员跟他开玩笑,她还是工作第一。可是,整天在工作中都莫名其妙的心绪不宁,脾气也变得暴躁。

 “地门?”爱咪开玩笑。

 可若瞪她一眼,什么都不说。

 爱咪知趣地走开。今天天气不好。

 下班时,可若打电话回家,立奥不在。

 他一定回电视城了。

 她不想独自一人回家,想到爱咪,爱咪已离开。

 第一次,她想到找令刚,并马上打了电话。

 “怎么会是你?”并不开朗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

 “你在说什么。有空吗?”

 “还有一组戏,可能要几个钟头,”他闷闷的。“你等一下。”

 去了大约五分钟,可若以为他再不回来听电话了,他的声音才响起。

 “你在哪里,我现在来接你。”他说。

 “你不是还有一组戏?我在公司。”

 “半小时到。”他收线。

 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不能又能。她匆匆收拾桌子,他的电话又到。

 “已过海底隧道,五分到七分钟可以到你公司楼下。”他愉快的。刚才的闷气一扫而空。可若快步下楼,令刚和他的吉普车已停在那儿。

 “比预定的半小时早。”她笑。

 “见你哦。”他半开玩笑。“找我什么事?”

 “很闷,找你聊聊,如果误了你的工作,是我的错。”她说。

 “每天都要工作,你却只找过我这么一次。”他极轻松。“我决定放自己假。”

 “你这一枚假,多少人受你影响?”

 “影响?你没听见他们叫万岁。”

 “夸张。”

 “为什么?嗯?”他望着她。

 “没头没尾,什么为什么?”

 “突然找我,声音又与平不同,为什么?”他目不转睛。

 “女人的小心眼儿。”她笑。

 “什么意思?完全不懂。”

 “见到你很开心,一切OK,没事了。”她摊开双手。“你的笑容带来阳光。”

 “你也讲这么文艺的对白?”

 “焉什么不?为广告好,再麻再文艺的也说。”她皱皱鼻子,很孩子气的一个动汗。“为工作我不顾一切。”

 “雨过天青了?”他温柔的问,

 呆怔一下,她由心底笑出来。“我第一次发觉,你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原来我就是,但被方令刚三个字破坏了我原来的形象,人人以为我是方令刚。”

 “方令刚是什么?”

 “一个大陕、一个讲义气的烂仔、一个打不死的英雄、一个儿女情长的情圣,是银幕上每个形象的总合。”

 “原来的你呢?”

 “心地善良、心肠柔软、情绪不稳定、很多心事、很多郁结、不开心的一个男人,而且你一定不信,我爱看文艺爱情。”

 她望着他半晌,大笑起来。

 “是你吗?怎么我完全陌生?”

 “不要笑,那真是我。”他强调。

 “自己说的不算数,要别人的意见,要别人慢慢了解。”

 “你是天皇巨星,我没有时间去了解你?”她摇头“偶像只可远观。”

 “我不是要你了解方令刚,是我本人。”

 “你本人是谁?”

 “叫方令刚却不是大家心目中方令刚的那个偶像。”他说。

 “太复杂了。”她推开这题目。“我请你去喝杯酒。”

 “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没有圈中人去。”他像孩子般兴奋。“如何。”

 “还等什么?”

 酒廊里人不多,才踏进一步,可若感的看见了立奥和唐碧江,下意识地就退缩,一下子闪出门外。

 令刚跟着出来,什么都不问。

 “换一个地方?”他说。

 “我们…其实也不必痹篇他们。”她说。

 他眼光闪动的凝视她一阵,很了解的说:“到清水湾我那个秘密家。”

 她点点头,随他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唐碧江和立奥一起她心中不舒服,很自然的想起那鲜红膏印。

 一路上她都没出声,直到吉普车停下来。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她笑着问。

 “你很理智,也大量。”

 “他们…可能在谈公事。”

 “当然,唐碧江是上司。”他很君子。

 “你知道唐碧江是怎样的人吗?”进客厅时,她忍不住问。

 “不,点头之。”他摇摇头。“不过听说她有很好的家庭背景,是皇亲国戚。”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其他的我不知道。”他到冰箱拿了两罐啤酒,交给她一罐。“这事烦扰你?”

 她考虑一下,把膏印的事说了。

 “这事可有很多种说法,看你选哪一种。”

 “我选事实。”

 “那就不要猜,当面问他。”

 “那怎么行?对他…我讲不出质问的话。”

 “没有人能帮你,可若,”他把手放在她肩上。“一就静观其变,再不就当面问清楚,也许什么事都没有。”

 她思索了半晌、奇怪的是,她只觉得心里不舒服,没有伤心哀痛的感觉,只有遗憾。

 “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我神经过敏。”

 “男人和女人去酒廊喝杯酒,有时只不过很普通的事。刚才我们也预备去。”

 “是。”她开朗起来“当然是。女人…小心眼儿,我要除。”

 他很满意的望着她笑。很少见到这么洒这么坦朗的女人。

 “谢谢你。”他由衷的说。

 “谢我什么?”

 “在不开心时想到找我,”

 “除了爱咪只能找你…”她有些呆怔。她竟然想不起有其他朋友,是不是为了工作,她遗漏了其他更多东西?

 “在想什么?”

 “我竟没有其他朋友。”她震惊的说出来。“怎么可能?”

 “真朋友难寻,原本就是这样,人的本质原来就是孤寂。”

 “你在讲电影对白。”她笑。已忘了刚才的震惊。对她,或者没有永驻的不快。

 “我在讲心中真话。”他摇摇头。“你还有个爱咪,我…只能找你。”

 找她?更是意外。名扬四海的超级偶像,影迷歌无数,竟然除她之外找不到另一个朋友,这是太可笑,太荒谬?

 “我不合群,脾气不好,圈子里没有朋友。圈子外更没有,是没有机会找。”

 “至少你该有以前的同学。”

 他眉心微蹙,然后说:“没有。一个也没有。”

 他真是个那么难相处的人吗?她并不觉得。

 “你太挑剔。”

 “朋友是缘,眼缘、个性,什么都重要。我不挑剔,只随缘。”

 “就是眼角太高,太骄傲。”

 “认识你之后,我开心很多,至少有人肯陪我,肯真心对我,当我是个人,不是偶像方令刚。你…很好很好。”

 “曾经极讨厌你。”

 “那是开始,互相不认识不了解。”他笑起来,太好看的笑容,光辉璨烂。“我以前想过会永远一辈子没朋友。”

 “我是太忙,没时间去了解更多人,其实我喜欢朋友。”

 “你还是忙下去,别分时间去了解更多人,”他说:“我不想失去惟一的一个。”

 “真孩子气。”她像兄弟姐妹般打他一下。说真话,在她心中他还不是爱咪那种无话不谈的真朋友,只不过他是惟一想到的人,如此而已。她不讲出来。

 “想不想出去看场电影?”他忽然问。“找一部新片试片。”

 “来得及吗?”她很感兴趣。

 “当然,他们等我。”他拉起她。“心情好起来,可以上路。”

 “但是我肚饿。”

 “去买馄饨麪吃。”他不由分说的开车。

 是在弥敦道一幢大厦上的试片室,里面只有工作人员,他们一到就开始,根本没有其他人,小小试片室只坐他们。

 是套黑社会打斗片,血腥又暴力,好多次可若要暂闭眼睛,无法看下去。令刚演黑社会中正义人士,受很多折磨依然义无反顾,最后虽然打败恶,却被暗所杀。死得非?寺览觯幸恢终鸷承缘男梗擦钊擞形耷钗蘧〉囊藕丁?br>
 可若很少看这种情暴力片,影像的感观刺令她内心久久不能平复。方令刚的人和银幕上的影像混淆了,她莫名其妙的感动和不安。

 “其实你可以不必死。”她说:“为什么那么遗憾的结局呢?令人心裏不舒服。”

 “观众喜欢。”他耸耸肩“尤其女观众,说看到我在银幕上浪漫的死去,可以有类似的快。”

 “这话我听过,谁讲过的?”她叫。

 “亚伦狄龙。”他笑。

 “你是东方的他?”

 “我只是方令刚。”他傲然。“他是西方的我。”

 “我怕今夜会发噩梦,暴力血腥得过份。”

 “没有办法,一切投观众所好,创作意念都排第。””他说:“知道吗?我现在拍的是喜剧,夸张胡闹无厘头喜剧。”

 “你能吗?”

 “导演认为我能,观众要看我耍小丑,我就能。”他说得无奈。

 “你甚至没有多一点笑容。”

 “我没有笑容无所谓,观众笑就行了。”

 “做演员不是这么惨吧?”

 “我是。我的愿望是尽早退休。”

 试片看完他们去宵夜,轻松自在。可若已忘了黄昏的不快,谈笑风生,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竟然全无隔膜。

 他送她回家,她说:“夜游结束,大家回家休息。”

 “我送你回家,我还有事。”他说。

 她意外地望着他,他眼中分明已有疲倦。

 “什么事明天再办,你累了。”她关心。

 “下午的那组戏改成夜班,他们在等我。”他终于说。

 “是我的错,我完全不知道。”她惊叫。“我耽误你那么多时间,该死。”

 疲倦变成一抹温馨,一抹暖意。“我愿意陪你,我们是朋友。”他拍拍她,吉普车飞驶而去。

 盛着那种温馨和暖意上楼,看见立奥安静地坐在灯下看书“我在等你。”

 “啊…对不起。”她有着莫名的不安,也不知道谁对不起谁。“我不知道。”

 “我应该提早告诉你,”他微笑。“我也刚回来半小时。”

 他们互相都不问去了哪里,彷佛是默契,都在避免这问题。“想不想吃东西?我。”她说。

 “不,你过来,我们好久没时间这么坐着聊聊,大家都忙碍莫名其炒。”

 她很柔顺的坐过去。感情上她温柔。两人互相凝视良久,竟然都想不出该说什么。以前心灵的交通有了阻隔。

 “你是不是怪我太投入工作,忽略了你?”

 “怎么会?”他摇头。“我也忙。”

 “觉不觉得我们陌生了些?”她天真的。

 “我想…或者不是这问题。”他一口气。“我们的生活圈子太小,朋友太少,就是我和你,是不是太单调沉寂些?”

 “是吗?”她震惊。黄昏时她也想过这问题,还跟方令刚谈过。

 “下午开完会,跟唐碧江去喝杯酒,她也有这种感叹,好朋友难求。”他很自然的说。

 “唐碧江背景那么好,又是皇亲国戚,怎么也会没有朋友?”

 “她很骄傲,眼角很高,很挑剔。”他说:“她不随便朋友。”

 “她很看得起你。”

 “是。她当我如弟。”他说得颇坦然。“她是个很有教养,很高尚的女人。”

 “能有她这样的朋友或姐姐也很不错。”她由衷的。“他们说她很照顾你。”

 “我工作是靠实力,不需要人照顾。”

 “别小心眼儿。”她笑起来。

 “你工作累吗?想不想休息?”他望着她。

 “你有什么好提议?”

 “旅行,”他长长一口气“我想拿个假期去旅行,随便去哪里。”

 “我恐怕不行,工作堆积如山。”她马上反应。“这是小鲍司的难处,我们不能拒绝生意,接了又来不及做,真痛苦。”

 “那就算了。”他有点失望。

 “你可以自己去或找同事去,不必等我,工作太?凼且潘桑裨蛏窬突岫稀!?br>
 “我…考虑。”他仿佛有困扰。“可若,有时你单独在家,会不会觉寂寞?”

 “有时也会,不过太累,很快睡着就忘了。有时我找爱咪陪去喝杯酒,有时…”她好像想起什么,说不下去。

 “有时什么?”他问。

 “没有。我没试过一个人去喝酒,”她笑。“不知是什么滋味。”

 “单身女人喝酒不好,人家以为你有目的。”

 “可能是。我见一些单身喝酒的女人,都带着点气。”

 “正气的你最好连酒都少喝,不配你的形象。”

 “又不是明星哪儿有形象。”她笑。

 “见过方令刚吗?”他突然问。

 “见过。他有空总会给我电话。”她完全不想提今夜和令刚的事,因为根本什么也没有。

 “早些…休息吧。我去洗澡。”他不再说什么,迳自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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