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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今儿个的雪特别大,储孟孙在清理完秋家竹屋顶上的积雪后,自己的小茅屋已被雪得快要垮下。为了避免今晚必须宿在雪地,他急忙又回头,小心翼翼地用长梯爬至茅屋顶边。

 下着漫天大雪,秋声几乎要看不见他了,但她还是怔怔地望着茅屋的方向,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储孟孙的茅屋塌了。

 “不!”惊叫一声,不顾自己身上只有单薄的衣服,她飞快的冲出房间,推开竹屋的门,便往他那里跑去。即使储孟孙在竹屋和茅屋间清出一条路,她还是因路面的冰滑倒几次。

 可是身上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痛,她几乎是挣扎着到了茅屋边,赤着双手就往雪里挖。

 “储孟孙?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别吓我了!”她冻得双手发疼,泪水也在脸上结了霜,但她不放弃地一直挖,也不管自己虚弱的身体根本不起受凉。“储孟孙!你出来,不要吓我,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好不好,快出来…”

 她的哭号被淹没在大雪中,听起来就像动物受伤后的悲鸣,是那么模糊不清、那么哀伤绝。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雪堆里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储孟孙由里头探出头来。

 “秋声!”听到她悲痛的声音,他不顾在自己身上几十斤重的雪和沾的茅草,也不管手臂被木屑划伤正着血,他费尽全力爬了出来。

 在看到她一身单薄时,他急忙下身上的棉布,将她兜头一罩,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她先是一呆,接着放声大哭“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雪住出不来了…”

 “我才真要骂你。你…”他本想责备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就这样在风雪中跑出来,但明白这全是基于对他的关心,他便舍得得让她更伤心了,只能用身体的热度来告诉她,他还活着。“你真傻,我被埋了就被埋了,我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想再看你有什么闪失。”

 秋声用力摇着头,泣道:“我不要!我…我并不想看你受苦…你这阵子一直为我和爹做着各种杂事,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不要这样…”

 “秋声,那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样呢?你要怎么样,才会不恨我了?”他想,就算她要他在这种天气里跳进河里,他也会二话不说的照做。

 “我从来不恨你呀…”他会有这种误解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她从来没向他解释过。“我只是怨,怨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你一直埋头做苦工,只会让我觉得你是故意不来救我,是心中有愧,为了利益舍弃我…”

 “秋声,我不是故意晚回来的。”他紧皱着眉头,想到她为此备受煎熬,心里就极为难过。“事情发生那天,我兼程赶到代州,而你被抓走后,郑管事派来的小厮即使快马加鞭,也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在代州找到我。但当时我走不了,我只要一走,那群东北商人就死定了,货品也会石沉大海。

 “我以为凭宁王府的威势,储仲孙不敢动你;我以为他们会怕我秋后算账,顶多只是软你。我不知道他会做得如此过分,我也不知道李初会不在京城…”

 说到这里,又想到气息奄奄的她,他几乎快说不下去了。

 “所以,确实是我的自以为是让你受苦,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太晚回来,我做什么都不足以赎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秋声觉得心头挂着的那把锁,像在瞬间被他打开了,她觉得自己又有勇气爱他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相信你,只要你早些告诉我原因,你就不用在这种下大雪的日子里做苦工,也不用被雪埋了…”

 “你真的太傻、太执着了!”储孟孙回想起秋老说的话。她一直是相信他的,即使在自己快要失去生命的情况下。

 面对这样的痴心,即使刚强如他,鼻头也涌起一阵阵酸意。

 “你何苦这么相信我?我并没有做到我的承诺,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应该要恨死我,应该要让我徜比你更重、更重的折磨才对…”

 “不要,我不要!”想到那些天在储府里受到的对待,要是事情重来一次,她宁愿被抓去毒打的人还是自己,不要是他。“你不知道那有多恐怖,他们把我吊在墙上,用细细的皮鞭我,我晕倒了,就用水把我泼醒。他们要我离开你,要我出账簿,我不愿意,他们就继续打。他们要把我打得全身没一处完整,却又不让我死,我当时好痛、好怕,全是因为相信你会来救我,我才能撑下去…”

 听到那个死字,储孟孙呼吸一窒,眼眶也随之泛红。她受的苦不是他可以想象的,为什么她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明明是他把她卷入这场纷争中,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错。

 “秋声,我的秋声…”他哽咽了。她身上的鞭痕他看过,是那么椎心刺骨的痛,硬生生的在他的心上划下同样的痕迹。即使她的伤有好的一天,他的心,仍会为她的伤痕而淌血。

 好半晌,他只能流泪却说不出半句话,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她所有的痛,这么深刻又尖锐的感觉,令他不由得在她耳边立誓“秋声,我储孟孙发誓,会用一辈子补偿你、用一辈子爱你,如果我再让你受到那样的伤,我就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秋声已经泣不成声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她知道自己的心复活了,却心疼他要立下这样的立誓。

 两个有情人在雪地里相拥而泣,但不远处将一切都听入耳中的秋老,纵然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有些话,他还是不得不说。

 “你们两个傻子!冰天雪地的抱在一起哭什么哭?还不快进屋去!”

 竹屋内,炭炉哔剥哔剥地发出声响,经过储孟孙的修补,再挂上几盏他送来的油灯,已不像先前进门时的寒,反而显得温暖明亮。

 秋声早已换下衣,还被告诫要穿上棉袄,储孟孙则换上一套秋老的衣服,让她在身上擦着药,虽然尺寸不合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可笑,但至少能保暖蔽体。

 “你们两个是冻坏脑子了吗?这么冷的天,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讲,非得把自己冻成冰,就算是唱戏也太投入了吧?”秋老仍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抱歉,秋老,我只是…只是…”储孟孙心里的激动还未平复,所以不知该怎么表达。“我只是一时忘情,因为秋声终于和我说话了。我以为她一辈子都不准备理我,我之前犯了那么大的错…”

 “算了算了,秋声都原谅你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省得好像我老头子很爱计较似的。”秋老挥了挥手。他心里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见到女儿一看储孟孙出事,就不顾自身安危的奔进雪地里,他也只能强迫自己释怀了。

 “谢谢秋老。”他很清楚泙方仍有疑虑,不过比起先前的敌视,眼下已经好太多了。

 “倒是你也该回去储氏商行了,在这荒郊野地里和我们父女混了这么久,其他人肯定着急,且再没几天就是过年,商行一定忙碌不堪,少了你怎么行呢?”这件事秋老一直挂在心里,毕竟他以前曾是储氏商行的账房,总不希望看到它发生什么问题。

 储孟孙沉一下,接着淡淡一笑“那已经不是我的事了。”

 此话一出,秋家父女全瞪大了眼,尤其是秋声,亲眼见识过他为了商行的事,不管怎么奔波劳碌、不眠不休都不以为苦。现下他竟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你不是才把东北那批货追回来?”秋老忍不住问。女儿为此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他怎说得轻描淡写!

 “代州刺史已为此付出代价,黄亭儿即使嫁进去,也做不了官家妇了。”储孟孙略去详情不说“东北商人基于感激,还承诺了商行很多好处,货个也及时送至宁王府,至少在这方面我不需要再心了。”

 “那不就得了!”秋声又想到先前住在商行时,大伙都对她很好,不替其他人叫屈。“如果你把事都丢给郑伯或大饼处理,他们会忙死的!而且很多人是冲着你储孟孙的名头来的…”

 “不是这样的,秋声。”他大手收紧一下,安抚她的情绪。“在出发来找你之前,我已经把商行还给了储家。”

 “什么?!”秋家父女再一次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储氏商行,所以我的对象必须见鬼的门当户对;也因为储氏商行,我可能一辈子都必须面对来自两个异母弟弟的明暗箭;更因为储氏商行,我甚至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既然他们这么想要,那我就还给他们!”提到这个,储孟孙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是因为我…”秋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是我的缘故,害你必须抛弃商行的一切吗?他们怎么你的…”

 “是我自愿的。”如果不是秋老在场,他真想给她一个亲吻或是拥抱,但最后他只是紧紧牵住她的手。都这时候了,她还是事事替他着想。“你怎么不说我不爱江山爱美人?”

 美人?秋声粉脸忍不住微红,为受伤以来苍白的脸色添了点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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