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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爷爷的影子
 房门发出呻~般的‘咋~咋’挤声,从隙开的门里,探出惨白的手和脑袋。惊得钟奎突然从噩梦中醒来。他一边哭喊着“爷爷”一边蹬开被褥翻身爬起,再也不敢继续睡觉。

 爷爷的很小,小得钟奎一晚上都只能卷曲身子睡觉,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踢到爷爷。爷爷一大把年纪,可经不起他的折腾。

 钟奎翻坐起来,抹一把嘴角黏的清口水,纳闷的瞥看了一眼依旧睡得很沉的爷爷。在伸胳膊肘时,觉得酸痛无比。视线落在房门上,猛然想起刚才的噩梦来,看来噩梦是因为自己睡觉的姿势不对,在身子卷曲手搁在口处的原因造成。才会做噩梦,这种睡觉的讲究还是爹曾经告诉过他的。

 就在这时,钟奎看见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他那两个神秘的朋友,突然穿门而入,浑身的寒气给面庞形成一体。就那么给影子似的,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们?”钟奎出口,感觉到口里冒出的热气,就像气雾一般成团状。不由得紧了紧身子,拉动被褥想盖住身子。他知道每一次这两个不会说话的朋友一出现,空间氛围就异常的寒冷。更加知道他们俩一出现就准没好事,他们俩是奔谁来的?

 进门来的两个影子,就像踩的滑板,无声的滑过钟奎身边,直奔爷爷的那边去了。

 看着这无比诡异的情景“爷爷,你们不能把他带走。”钟奎惊叫道。

 可是钟奎的话微乎其微,根本就制止不了两个朋友对爷爷魂魄的召唤。

 钟奎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可以分成两个形体,爷爷的身体,突然支起另一个形体的‘人,’只是这个支起来的‘人,’身子完全是透明的,就像飘渺的薄雾那样轻。

 钟奎木头似的呆愣着,惊看着爷爷的影子,跟随在那两个默不作声的朋友后面走了。当他爬到爷爷那头去看时,发现爷爷的身体已经冰冷,双目紧闭嘴角残留一抹浅显的笑意。

 老爷子苦闷一辈子,终于把心里的故事讲了出来。他高兴啊!却不知道苦的钟奎,还有更大的事情在等待他去面对。

 钟奎从代销店买来炮仗,不敢点燃它。看见爷爷邻居扛着锄头路过,他不容分说,走上前扑通就模仿上次阎家来拜会爹的举动,给人跪下不起。

 磕长头是对人最尊敬的礼节,那位汉子见钟奎给自己下跪,就深知一定有事发生,逐放下锄头就询问。

 “爷爷~呜呜~爷爷~他走了。”钟奎泪面,呜咽着。依旧保持附身跪地的姿势,对汉子说道。

 “啊~这~什么时候的事?”汉子心有畏惧,怕的是自己不知不觉的触霉头,撞到死人刚刚走。

 “不知道,不过我摸他身子已经冰冷了。”

 “那就好。”汉子说着话,摸出衣兜里的洋火柴,‘璞’一声擦燃就把炮仗点燃。一阵震耳聋劈里啪啦的响声,随着飞扬起片片碎纸屑混淆一股蓝色的烟雾,在老斩人的房门前漂移,以此来通报所有村落里的人,他走了。

 在炮仗响起之后,附近热心的邻居就跑来帮忙。有几个婆姨站在门口,看动静,如果主家是有条件的,她们乐意帮忙。如果主家是一不拔,连棺材都买不起的,那对不起,只好走人。几个长舌妇闲得没事,就在那唧唧歪歪的议论着。

 “啧啧!这老爷子死了,辛苦一辈子,可怜。”

 “就是,昨晚我们家后山有老鸹子叫,当时我还给当家的说,老鸹子叫就要出事,果然是。”

 “这孩子是谁?”

 “呸,这个你都不知道算是白活了。我告诉你…”一个妇女把嘴凑近另一个女人的耳畔边,贼眉贼眼的扫了一眼钟奎,就如此这般的说着悄悄话。

 钟奎没有理会这些多嘴的女人,他心里想的是;爷爷走了,爹又该忙活了。得赶紧的去把爹喊来,爷爷的后事应该怎么办?家里还有钱,那钱是爹用来买猪仔的。

 钟奎是一路小跑往家里赶,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跑到距离家门口老远,他就看见房门是开的。他心中一喜;爹在家?可是转念又一想,既然爹在家,那为什么没有来看看爷爷?

 炮仗声音应该传到这里的,钟奎纳闷的独自想着就加快脚步,一边跑,一边喊道:“爹~爹。”

 钟奎喊了无数声,房门是开不假,可就是没有看见爹的身影。

 “爹~”钟奎不甘心,走进家里,把三间破房子都走完了,也没有看见爹。却看见家里的铺被褥枕头,都给得很凌乱,就像有人在找什么东西给翻的。

 因为心里有事,钟奎没有注意这些不同寻常的情景,而是因为没有找到爹,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钟奎家坡地不多,也就只有那么三两块区域。他在家里没有找到,就急忙跑起坡地。坡地上除了随风起伏的庄稼,还有一些又生长起来的草们,没有爹的身影。“爹~你在哪?”没有看见爹,他脑海里突然涌进一种不可名状的不祥之感。

 爷爷还在等待,不能这样在这里磨蹭。钟奎想到在平里,爹都爱把钱进枕头。一溜烟的跑回家,把大小枕头里面的芭茅花絮都抖了出来,没有钱,一钱都没有了。

 钟奎完全被这眼前发生的一切给搞懵了,钱呢?难道是爹拿走了吗?或则是他把钱拿去买猪仔去了?如果是这样,那到没有什么,爹早晚会回来的。

 可是爹拿钱为什么把家里翻腾得跟抄家似的?钟奎不解的扫视屋里。最后只好选择,去爷爷家看看。

 爷爷家里,除了有俩三个好心的男人还在,其余的那些嚼舌子的婆姨们早就散去了。

 三个男人见钟奎一个人跑回,急忙询问他爹怎么没有来。

 钟奎如此这般的把寻找爹的情况告诉他们,他们无语的摇摇头,最后决定用老爷子睡的篾席包裹他,把他放置在唯一的房子里。等待邻村的斩人,来做好事给老爷子斩

 看着被破席子包裹住爷爷的尸身,心碎了般难受。一个一辈子给死人斩的人,在自己死后却落得一破席子包裹住。

 幸亏的是,邻村那位斩人给钟奎爷爷生前是好朋友,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闻讯赶来,二话不说赶紧的拿出纸笔记载老爷子的身高体胖。然后在拿出罗盘和八卦铜钱定位,在黄昏来临时,爷爷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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