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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路披星戴月地赶抵皇城,轩辕岳在返回钟灵宫前,先是派出大量式神至民间与皇宫中打探消息,而后他皱看眉,心思沉重地踏入久违的钟灵宫殿内,在冷清清的大殿之上,就看夕霞的余光,他赫然看见在他印象中一直都青春不老的皇甫迟,竟白了发。

 “岳儿?”坐在椅内动也不动的皇甫迟抬起了眼。

 轩辕岳不知不觉间哽了嗓子“师父…”

 往常那个总是懒得学凡人束发,总是披着一头长长青丝的皇甫迟,此时一头雪白的长发,在殿上逐渐一一点亮的烛光下看来格外令他心惊,在皇甫迟眉眼间,带着藏不住的疲惫,整个人看上去更是清瘦了不只一点半点…

 这怎会是以往总是高站在钟灵宫上睥睨天下苍生的国师大人?这怎会是…他们骄傲不凡的师父?

 “师父,岳儿回来看您了…”他下眼眶的热意,鼻酸地走上前。

 皇甫迟淡淡地问:“前阵子上哪去了?”

 轩辕岳止住了脚步,聆听着他再普通不过的问话,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追究自家徒儿不告而别之事,也根本就没过问自千夜死后,他这徒儿是如何抛弃了所有师命,将他一人独自弃在这座幽深的钟灵宫。

 他干涩地道:“只是四处走走…”

 “嗯。”皇甫迟也不多问些什么,仅是再次合上了眼。

 远远站在皇甫迟身后的兰总管,在见着了不告而别的轩辕岳回来后,他紧了紧手上端着的食盘,接看转过身大步离开了殿上,边走边召出一只鸟儿式神,决心去教训一下另一个更加不知好歹胆敢离家出走多年的小皮猴。

 轩辕岳迟疑地看看他“师父,您的头发…”

 “去年就全白了。”

 “是岳儿不孝…”他咬着,一骨碌地跪在皇甫迟的面前。

 “与你无关。”皇甫迟轻轻一扬指,跪在地上的轩辕岳便整个人被拉了起来,并被一阵清风送至一旁的椅上坐下。

 “师父,您怎么了?”见他气不佳,轩辕岳忧心地问。

 “…累了。”

 他是累了。

 世人不都说,时间是如此强悍,可令誓言枯萎,相思瓦解吗?可无论他再把日子过得多忙碌多浑噩,停留在他记忆中的容颜,却是仍旧据地俨然不动半分。

 因此他只能每地将自个儿得筋痕力竭,只求午夜梦回之际,佳人能翩然入梦一解他的相思。

 可他却从未梦见过她…

 这些年来在反覆经历失去之后,他原以为,他活不下去了,可他想到他还有个岳儿,以及那个她托给他的孩子…只是现下,那孩子定是恨透了他吧?

 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孩子,那个一不可离开他的孩子,他怎会走了他?

 虽然明知燕儿不可能会做出串通三界之事,可他还是无法原谅三界,也无法原谅燕吹笛继续与他们好的作为,这些年来他只要一想到燕吹笛在暗地里变看手法不断帮着三界,他就怎么也没法子去认回那个大徒弟。

 因他恨透了三界,不杀光他们,他心口的恨则永不能填平。

 “师父,关于那个新皇…”虽然很不想打扰他的休息,轩辕岳还是开口道出他的不安。

 “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他想将您逐出朝廷赶出钟灵宫。”轩辕岳一想到这事心底就有把火。

 皇甫迟嗤之以鼻“就凭他这个凡人?”

 “但我打听到,相国已为他找来名修道者,那道人法力似乎非常诡异。”

 “不过是名多年前自钟灵宫走的叛徒罢了。”皇甫迟对这事早已知底,因此也不怎么在意。

 轩辕岳犹不放心“我看,我还是再去探探他的来路好了。”

 “慢着。”骤感不对的皇甫迟蓦地坐直了身子,两眼直瞪向他的身后“岳儿,你带着什么进宫里头来了?”

 “我哪有带着什么--”轩辕岳方转过头来,一句话都还未说完,一双自殿门方向探过来的巨掌已飞快地擒住他,眨目间就要将他给拖出殿外了。

 “岳儿!”皇甫迟的掌风随即赶至,一记扫上殿门断了来者的去路,另一记则及时拦下了他们。

 一路跟随看轩辕岳躲过钟灵宫的结界,藏身在轩辕岳影子里的无酒缓缓地自地上的阴影里站起,高大的身子紧贴着轩辕岳,一掌紧抓着轩辕岳的颈子,赶在他施法之前,另一掌飞快地卸下他两肩的关节。

 “单凭新皇与那个半调子的凡人,的确是没法将你驱逐出人间。”无酒将面颊贴在轩辕岳苍白的脸侧,慢条斯理的看向皇甫迟“但,若是多了一个我呢?”

 皇甫迟两眼微眯“放开他。”

 “瞧瞧你,几年不见,你把自个儿整成个什么样子?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你是个修啰?”无酒蹙着眉,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时,所瞧见的竟会是个宛如行尸走般的手足。

 “你来这是同我叙旧的?”

 无酒神情忿忿“自然不是。”

 因无相死于燕吹笛等人手中,而无又惨遭申屠令的毒手,令得原本即只有六大修罗的修罗道损失惨重,加上皇甫迟逗留人间数千年迟迟不归,仅剩下三名修罗主事的修罗道,近年来根本就拨不出空巡守修罗道边界,更不出援手去对付佛界那些三不五时侵扰边界的法僧…

 因此赶在修罗道即将面临崩溃前,身为修罗之首,无酒即使再怎么不爱管闲事,他还是不得不亲自前来人间逮回这个背弃修罗道的小弟。

 皇甫迟的立场始终未变“无应当告诉过你,我不会离开这座人间。”

 “既然你在乎的那个皇后已死,你总可回来了吧?”这家伙来到人间什么不好学,偏学凡人玩什么情深无悔?

 “我不会回去。”

 “这样啊…”无酒勾了勾嘴角,顿时加重了手中捏握的劲道“话说回来,这就是另一个人间圣徒?”

 “…什么?”被掐得不过气来的轩辕岳一愕,想抬起手拉开颈间的大掌,偏偏被卸下关节后两手根本就不听使唤。

 “他只是我的徒儿。”皇甫迟的眼眸一暗,两袖中凝聚已久的掌风却始终无法挥出,只因无酒就把身前的轩辕岳给当成了档箭牌。

 无酒也不管皇甫迟面上早已风云变,还刻意埋首在轩辕岳的颈间笑问:“小徒弟,你可知道人间圣徒的妙用?”

 “妙用?”

 “在六界芸芸众生的眼中,人间圣徒,可是比灵丹妙药还更来得宝贝的上好食材啊。”无酒边在他的耳边说着,边看看始终瞒着两个徒儿的皇甫迟“所谓人间圣徒,与佛界圣徒处于同脉,承天地福泽,光华之姿三千年一现,妖魔食其骨血,增千年道行,鬼魅食其髓,生肌长骨,不;要是修罗食其心…”

 “住口!”皇甫迟猛然祭出七星大法朝无酒的头上一击,而早有防备的无酒忙拖过轩辕岳往旁一闪。

 “你舍不得吃了你的徒儿那是你的事,少碍看我!”

 “吃?”轩辕岳刷白了睑,愣愣地看看无酒的大掌爬上他的坎。

 “不许碰他!”

 “你家师父没告诉过你吧?修罗若食其心,则去大善仅存大恶,永生再无弱点。”无酒一掌按在轩辕岳的左之上,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以及掌心下那颗心的跃动,并隐隐口水“你说,你的这颗心,它怎能这么勾人呢?”

 愤然采取行动的皇甫迟,赶在无酒一掌剖开轩辕岳的膛前冲了上来,刁钻的掌风瞄准了无酒的双眼一扫,欺身上前一掌击开了无酒紧扣的大掌,电光石火间一把拖过轩辕岳,使劲将他往殿门处一推。

 “快走!”

 “他哪儿也去不了。”无酒召来两柄大刀架住皇甫迟的双手,气定神闲地道。

 盯看他自信无比的眼神,皇甫迟猛然回首朝轩辕岳大喝。

 “岳儿别动!”

 然而轩辕岳却已一脚踩进无酒于殿前所设下的陷阱,登时殿上电光大作,一道道自地上疾出的银白色光芒,在轩辕岳的四周布成了闪电形栅栏,将轩辕岳困在其中,他身后的发丝才拂过那闪烁的电光,随即传来一阵焦臭味。

 “师父…”不能动弹的轩辕岳两际沁出冷汗。

 皇甫迟毫不留情面地连番将金刚印狠狠打在无酒的身上“你与新皇做了什么?”

 “不过是与他达成一项协议而已…”无酒吃痛地闪看那佛力无边的金刚印“他得钟灵宫,我得你们师徒俩。”

 “作梦!”两眼泛看血光的皇甫迟再不留手,早已凝聚好的七星大法于下一刻就要印上无酒的眉心。

 无酒狼狈地闪过“今我们不只要带你回修罗道,还要挖了人间圣徒的心!”

 我们?

 皇甫迟急急弃下手边的无酒,身形一闪就来到栅栏前,而这时,始终隐身在殿柱后头的另一名修罗无,正施法扬起一手准备刺向轩辕岳的膛。

 指尖刺破膛鲜血飞窜而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上听来有些刺耳。

 轩辕岳瞠大了眼,怔怔地看看皇甫迟不顾电雷烧击,硬是探出两掌强行拉开栅栏拖出了他,并欺身挡在他的面前替他受了无的那一掌。

 “你…”无错愕地看看近在他面前的皇甫迟,而后猛力将手臂自他的出。

 “师父--”盯看皇甫迟身后那个血如注的大窟窿,面上血尽失的轩辕岳忍不住放声大叫。

 “岳儿…”皇甫迟忍痛地转过身子一手按住他的肩“别动。”

 “师父…”

 以指沾了沾口之血,皇甫迟飞快地以血在轩辕岳的身上书符,在写完后连点他数大封住他的行动,再以血重新在地上设了个贴身结界,将轩辕岳牢牢困在原地。

 “师父,您这是…”

 “记看,修罗之血,无法可破--”皇甫迟按看自个儿的伤口稍稍止住了血“待在这儿一步也别动,他们动不了你一的。”

 “师父不要…”看着皇甫迟被烧灼得血模糊的两手,轩辕岳急得直掉泪。

 “待着。”皇甫迟,随即背过身子看向早把握住时间做完准备的其他两名修啰。

 皇甫迟没理会身后轩辕岳的哭喊,他先是瞧了瞧置于殿上六个方位的金质印信,再看看他自个儿的脚底下,感觉体内的修罗之力以及一身的法力,正源源不绝地被离他的身子。

 “为了封住我,你们将六修罗的印信全都找来了?”早知道当年他就不该随手把自个儿的印信给扔在须弥山上,也省得今他们竟拿来当成杀手铜。

 “正是专程用来对付你的。”无酒两眼瞧向他的身后“待你失了所有法力把全身的血光了后,我看你还怎么护着他们。

 皇甫迟冷冷一笑“不怕修罗道因此毁了?”

 “你--”

 “这世上仅剩的修罗可不多了。”皇甫迟还在这当头提醒他。

 冷眼旁观的无走至他的面前“既然知道你还赖在这人间做什么?”

 “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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