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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零
 若按先前青竹所言,近蔡琼因为家里事而常常停留附近,那这儿喊他,他必然是能听到。可白中等了好一会儿,周遭却干干净净,连个小妖鬼身影也瞧不见。

 光甚好,空气冷,白中失望地正要离开时,忽有人她身后戳了一下,随即便是熟悉又久违笑声传来:“白姑娘!”

 白中霍然转身,看到蔡琼半浮空中,眸陡然亮了一亮:“你果然附近!”

 蔡琼耸耸肩:“还好,这几较闲,便偷偷懒。”

 白中点点头,赶紧问道:“方才管事说,前阵子有个姑娘来将我东西都拿出去了,你可知晓此事?那姑娘是谁你知道么?”

 蔡琼竖了三手指头:“老规矩。”

 “好好好,我会给你烧元宝。所以你能告诉我那姑娘是谁吗?”

 蔡琼却笑笑道:“我又不是百晓生,怎么也得打探一番才能知道啊。白姑娘先给我烧元宝行不行?”

 白中直点头,却也不忘问道:“你可知…青竹哪里?”

 “青竹?”蔡琼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诶,他神出鬼没,想出来时自然会出来罢,前两我还见他好好呢,白姑娘不必太担心了。”

 听闻青竹还好,白中松了口气,又不忘嘱咐道:“一定帮我打探那姑娘是谁…”

 “知道啦!”蔡琼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又瞥她一眼:“哼哼,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东西?不然怎么这么着急…不能告诉我嘛!”

 “只是…”白中回道“诶!你所有家当都丢了你不会心疼着急吗?!”

 “这个倒是,好可怜啊白姑娘,什么都没有了,你要跟着张先生混吃混喝么?”

 白中:“…”“行行行,我帮你打听就是了。不过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指不定东西都找不全了,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别期待太多了。”

 白中略有些无奈:“只好这样了,麻烦你了。”

 蔡琼道了声“好嘞”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中站空街巷里,呼了一口气。若她自己找,当真是毫无头绪办法,所幸这当口还能拜托蔡琼。到底会是谁呢?她无亲无故,没有一个年龄相仿姑娘是她旧友。那人取走她行李又是为什么?难道是…那本册子?!若这样,便是糟透了。

 白中径自往东海官厂走,她料想张谏之此时应那边忙着,且她眼下又不能再回蔡府住,只能去找张谏之。

 因货物忙着卸船盘点,故而张谏之忙到天黑才离开官厂。白中官厂外等着,也未惊动他。张谏之出来时见她站那儿,愣了一愣:“站了很久么?”

 灯笼下她脸冻得发红,白手,说:“没多久。”

 张谏之随即折身去了官厂伙房,要了些热乎煎饺递给她:“先垫垫肚子。”

 白中接过去,他随即又道:“晚饭想吃些什么?”

 白中摇摇头,指了指手里包煎饺油纸袋子说:“这些,够了。”

 张谏之系好斗篷,只淡笑了笑,似是不信她一般,说:“上车罢。”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白中埋头吃煎饺。过了会儿忽想起承诺烧给蔡琼纸元宝来,便与车夫道,若瞧见尚开着门寿衣棺材铺,停一停。

 张谏之遂问她:“又要拜祭谁么?”

 白中小声回:“唔,托蔡琼做些事。”

 张谏之想起什么来:“中午时你那么匆匆忙忙去了蔡府,可是有什么麻烦?”

 白中点点头,吃掉后一只煎饺,闷闷道:“原先放蔡府东西,被不认识人取走了…”

 张谏之眉头一蹙:“蔡府人又怎能这般敷衍地对待你个人物品?随便来个人都能取走么?”

 “管事说那人很清楚我底细,且她说自己是我好友,便将东西给她了。”白中埋着头,手里握着空空油纸包,低声道:“那册子,也不见了…暂时可能帮不上你忙了。”

 原来是愁这个。

 张谏之却道:“没关系。”

 恰此时,车子忽然停了。车夫外道:“前方有个寿衣棺材铺还亮着灯。”

 白中随即起身跳下车,她匆匆忙忙跑进店铺里,问伙计要了一些金银纸,结账时下意识地一摸袖袋,发现自己居然身无分文。自己果真是如蔡琼说那般…什么家当都没有人了!

 伙计瞧她这样子,不耐烦道:“你到底有没有钱结账啊?”

 此时张谏之已然进了铺子,将铜板搁柜台上,与白中道:“走罢。”

 白中拎着金银纸上了车,张谏之取了一只钱袋给她:“突然想起来你没有家底了。”

 白中:“…”——*——*——*——*——

 回去后,张谏之吩咐管事另外收拾了一间屋子,又让准备了些吃食。等饭间隙,白中便坐院子里叠元宝,待叠得差不多,她忽回头问张谏之道:“要给你母亲烧一点么?”

 张谏之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走了过来,拿过纸折了一只。

 虽然已过了月半,月亮也不圆,但月却难得清澈。

 张谏之这间院子,因做过手脚,故而十分干净。对于能看得见那些东西他们二人来说,是个再清净不过地方。

 白中拎起装纸元宝篓子出了门,街角将那些元宝悉数化给了蔡琼。张谏之另一旁也烧了一只给海姬,管…她其实根本收不到。灰飞烟灭,就像是…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存过,是不留念想结局。

 可偏偏,揪人心。

 他站了一会儿,见白中那边纸元宝烧完,道:“进去吃饭罢。”

 白中应声拎着空篓子进了屋。

 接连几,张谏之忙东海官厂事,而白中则四处打探自己家当到底被何人给取走了。

 然不论是蔡琼那里,还是她自己这儿,都一无所获。

 约莫又过了几,白中实闲得无聊,路过官厅时看到有榜张出来。她上前一瞧,原是官厅招账房。她掂掂自己手里张谏之施舍钱,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同官厅人做了登记。

 官厅人让她第二再去考试,她便先回去了。

 然她刚走到半路,蔡琼忽地杀出来,嚷嚷道:“找到了找到了!但是——白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中一激动,差点走路都摔个跟头:“哪儿哪儿?”

 蔡琼道:“城南有个破庙你知道么?全藏那破庙一尊佛像后头!我带你去!”

 白中闻言一路飞奔至城南废庙,找到那尊佛像,跑到后头掀开那些遮蔽稻草,果真见自己东西都里头!但这不是重点,她心急如焚地翻来翻去,将那些书册翻了个遍,可偏偏就是未找到那本账册。

 完蛋了!

 她急得只挠头:“确定只有这些了吗?”

 “是啊!全部都这里了!”蔡琼说得十分肯定。

 白中咬道:“不可能啊,我书都不止这么些。这里只有十来本…”

 蔡琼亦是装了一张苦脸,道:“那怎么办,我能打探到就这么多了。兴许,拿你东西那人,就是惦记上你那些书了罢…”

 “怎么会呢?都是寻常书啊。铺子里都能买到,何必费这个心思。”白中百思不得其解,且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她一定要查出来才行。

 蔡琼撇撇嘴道:“既然是寻常铺子里都能买到书,那你着什么急。左右张先生现下也养着你,你让张先生给你重买就是了。”

 白中不方便与他解释册子事,从那堆家当里挑了些重要,又从庙里扯了块破布,包起来打算先带走。

 蔡琼后头嚷嚷道:“白姑娘,你记得给我再多烧点,我近养一帮子弟兄,很穷。”

 白中匆匆忙忙地走了。

 蔡琼却未跟上去,原地待了一会儿,转过身,看到了青竹。

 青竹如今看起来越发淡,也不爱说话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道:“这样当真好么…见她着急成这样,似乎…”

 “只有这个办法了。那册子若是话,只要稍稍写一些东西,你就会消失。”蔡琼声音一改以往样子“可你有了自己意识与不舍,就不仅仅只是张先生散魄了。总觉得,就这样消失,很可惜。”

 青竹走出了门。

 阳光好到不像是冬日阳光,甚至有些刺目。

 当真好么?

 这样做,太自私了罢?

 他低了头,行走这热热闹闹城南街道里,没有人看得到他。

 前面白中脚步飞,已是要消失视线里。

 他犹豫了一瞬,终是加步子,追了上去。

 白中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陡然间回了头,忽见到身后青竹,本来着急得皱眉脸,这才慢慢笑了出来。

 青竹却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身旁,瞧了一眼她拎着包袱,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遗憾:“看起来很重,可我却不能帮你提呢。”

 “没事啊,还好。”白中怕引起旁边路人注意,便小声回了一句。然她再看看青竹,觉得似乎又有什么不同,大约是这阳光刺目关系?他看起来真是…越来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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