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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节 还有谁?(2更求月
 滚出去三个字落下。

 王养信居然很犯的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他捂着头,早没了刚才进来时的潇洒倜傥,而是一溜烟的跑了,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抛。

 是呢,他现在没官位,不敢在跟陈凯之叫板,这是他今忽然意识到的,不过没关系,自己无法收拾他,总有人可以收拾他,因此王养信可以说是飞奔着往内阁的方向跑去。

 王养信一走,待诏房里一片寂静。

 每一个人都无心去顾忌自己手头里的事。

 这王养信,可是兵部侍郎之子,是内阁大学士陈一寿的书吏啊。

 现在这般凌辱他,人家会善罢甘休?

 这陈凯之,未免也太大胆了,遑论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单说他现在的处境就已是不妙到了极点,教化勇士营,这本就犹如是坐在火山上,不知什么时候,这火山发出来,那可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

 这人太不懂官场,也太不懂人情事故了,怎么可以这么任

 不过反正他前途灰暗了,也赖得去提醒他,不然他们也会成众矢之的。

 陈凯之自然感觉到待诏房的气氛变了,也感受到众人古怪的目光,然而他没过多的表情,依旧默默地整理着他的诏令,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近来朝廷的奏疏,多是以治河为主,开的时候,鼓励农桑,现在总算过了播种的季节,汛期将至,各地的河堤都需巩固。

 陈凯之认真地读了每一份诏书,归类之后,抬眸,却见同僚们彼此各行其是,却是没有人发出声音。

 陈凯之想起了什么,起身朝一个翰林编修笑了笑道:“吴编修,侍学大人代的事,吾已经做完了,你方才说,你也有一些事需要帮忙?”

 方才许多人都想将一些杂事推给陈凯之做。

 这编修的品级比陈凯之还低一些,陈凯之算是他的上官了,不过在许多人眼里,陈凯之已经失势了,现在坐着冷板凳,所以这编修也跟着掺和,想将一些杂事推给陈凯之。

 可现在…

 吴编修的脸色显得很不自然,他嘴角微微,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是连忙起身朝陈凯之行了一礼。

 开玩笑,这人是个疯子啊,刚才还以王养信不懂规矩的名义,把人打了个半死,自己在他跟前也是下官,现在怎么敢拿大,自然是规规矩矩的。

 “陈大人,这些许小事,下官已经处理好了,不劳大人费心。”

 “噢…”陈凯之略显遗憾,却是颔首点头道:“既如此,那就罢了。”

 他回眸,逡巡着一个个同僚,这些人一看陈凯之朝这边看过来,马上低下头,假装忙碌。

 陈凯之则道:“不知还有哪位大人,有什么事要代下官做吗?”

 鸦雀无声。

 好吧…同僚们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麻烦自己了。

 陈凯之便回到了自己的案牍,取了一些最近的政令随手阅读,一直呆到了傍晚,钟声响起,陈凯之才站起来,朝众人纷纷作揖:“告辞。”

 说吧,转身走了。

 陈凯之一走,安静了大半天的待诏房,顿时沸腾起来了。

 “他好大的胆。”

 “一点礼数都没有。”

 “方才真真是吓到老夫了,这是待诏房,怎么可以随意动手打人?”

 “我看他是要完蛋了,就算陈公不找他麻烦,兵部侍郎也不会放过他的。”

 “是呢,是呢,这种人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却也有人默不作声。

 因为于情于理,陈凯之的做法其实是无可指责的。

 儒家倡导的乃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纲纪的本质,就在于礼。

 什么是礼,就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要安守自己的本分,做官的,要向皇帝尽忠,而吏的,虽然文吏不属于业,可是官和吏之间是有巨大鸿沟的,所以某种程度而言,陈凯之这个翰林官,敲打一个小小的文吏,这本就无可厚非。

 就好像君要臣死一般,你能说什么?

 …

 却说那王养信脸血污,额头肿得老高的回到了内阁。

 其他书吏见了他,一个个错愕,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浑浑噩噩的没有做声,却是随手拿起了一份公文往陈一寿的公房而去。

 蹑手蹑脚的进了陈一寿的公房,只见陈一寿正伏案起草着一份奏疏,并没有理会他。

 王养信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等候着。

 等到陈一寿写完了,搁笔,眼睛还未抬起便淡淡问道:“有什么事?”

 “这里有一份太常寺的…”

 “嗯?”陈一寿这时已经抬起了眼睛,看到了王养信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摔…摔了…”王养信慌乱地道。

 陈一寿是何等人,这种小伎俩怎么蒙蔽得了他?他拉下脸来,盯着王养信直看,语调多了丝严厉:“说实话。”

 “是,学生方才去待诏房,办一些公务,谁料…谁料惹来了翰林修撰陈凯之的不快,这陈修撰打了学生一顿,陈公,都是学生万死,居然冲撞了陈修撰,学生请罪。”

 王养信以前的子较为狂妄,可吃了多这么多亏,怎么可能还没有长进,在这种事情上,应对的手段自然也老练许多了。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反而向陈一寿请罪。

 这样就更把自己的可怜显得越发突出了。

 好端端的被惹打了一顿,这是多么糟糕的事情。

 陈一寿闻言,顿时出不悦的样子。

 一个翰林修撰,这样的胆大妄为,倒不是说责罚书吏有什么问题,而在于,这书吏好歹也是在内阁里行走的,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却是这样下重手,是什么意思?

 何况这是宫中,是你放肆的地方吗?即便是自己,也断然不会如此的苛刻,你还只是一个修撰呢,若是成了学士,那不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等等…陈凯之?

 陈一寿怪异地道:“他不好好的教化勇士营,怎么今入宫来当值了。”

 “这…学生不知…”

 陈一寿铁青着脸,本来是要下旨让翰林大学士来过问这件事的,无论如何也要将事情个水落石出,狠狠责罚一下这个不规矩的翰林。

 可想到是陈凯之,他却不做声了。

 这个状元公,新晋的翰林修撰,才刚刚到任,就被派遣去教化勇士营,眼看着大好的前途是没了,想必心里一定有气吧。

 可既然有气,也不可这样的撒野啊。

 陈一寿摇摇头道:“也罢,你以后不要惹他,他现在教化勇士营,这是千斤重担,只怕压力也是不轻。”

 说着,又垂下头,去检查自己所写的奏疏,完全没要责罚陈凯之的意思。

 王养信本还想借着陈一寿的能耐教训一顿陈凯之呢,可现在…

 他就差一口老血要出来了,面容隐忍得微微搐起来。

 什么叫做不要惹他,陈公,学生可是被打得面目全非啊,而且还是在待诏房里行凶,这打的可是陈公的脸啊。

 只是王养信不敢说什么,却是笑了笑道:“陈公…学生听说,陈凯之和那些勇士营的人厮混一起。”

 对于勇士营的事,陈一寿倒是颇为上心的,这句话很有效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嗯?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学生的意思是,陈据说凯之每邀那些勇士营的人去学宫,得学宫乌烟瘴气,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对于这勇士营,作为兵部侍郎的儿子,王养信也打听到了不少事,他笑呵呵的样子,可一脸血污,这笑却比哭还难看,他继续道:“而且听说,陈凯之和他们称兄道弟,全无样子,听说许多人在学宫的飞鱼峰,每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陈一寿不由拧起了深眉。

 这事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陈凯之可是被调去教化勇士营的,若是只知道吃吃喝喝,这成什么体统?

 本来勇士营已经惹来许多笑话了,所谓的教化勇士营,不如说是朝廷没有办法的办法,陈凯之乃是翰林的身份,竟非但不去教化人家,反而同合污,这不但勇士营蒙羞,现在连翰林院也要蒙羞了。

 陈一寿却是淡淡道:“噢。”

 他没有多说什么,便又垂下了头。

 这种事惹来了陈一寿的反感,可现在,他很谨慎的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你下去吧。”

 “是。”王养信略有不甘的告辞。

 …

 陈凯之在翰林下值后,傍晚时已登上了飞鱼峰。

 远远的,就有一股浓郁香飘散而来。

 陈凯之肚子饿了,一路随着香到了孔祠。

 而在这里,许多人已经着口水,等待着一锅锅的牛

 只是陈凯之还没有回来,大家都不敢吃,只能干等,现在一见到陈凯之回来了,顿时传来了一阵欢呼。陈凯之笑的四顾众人,坐下,心里不由感慨。

 在待诏房的时候,那种气氛实在过于压抑,他更喜欢呆在这里,跟一群丘八在一起反而痛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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