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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环绕台湾一周后已过了一个半月,程宽带着晒成黑炭似的天爱,风尘仆仆回到他位于中部的老家。

 “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她在回程中途紧张的询问着程宽。

 尽管向来不理会别人对她的看法,但此刻天爱还是十分紧张,因为她将面对的,是她心爱男人的妈妈。她希望程宽的妈妈喜欢她,若她面对的是一个苛刻的婆婆,天爱绝对不容许有人欺负自己,因此两人之间真有了争执,程宽想必会很为难吧!

 “放心吧!和妈妈都会喜欢你。”程宽安慰着天爱。

 “?”天爱惊呼。

 还有?他们举行婚礼时,女方的家人没有出席,而男方也只有妹妹到场,所以天爱根本不清楚程宽的家庭背景及成员。

 “是啊!本来住南部,这一阵子刚好到中部玩。人很好相处的,不要紧张。”程宽解释着。

 到了家,他们一推开门,只见一个老婆婆了出来。

 “,我带天爱回来了。”程宽朗声介绍。

 天爱上前给一个拥抱,这是她仅知表达友善的方式了。对天爱的举动,老笑得乐的。

 “好漂亮的女娃儿,真像个洋娃娃!”称赞着天爱,浓重的外省腔并不影响她和天爱的沟通。

 “谢谢。”天爱开心的道谢,还在脸颊上轻轻一吻:“才是个大美人哪!”

 这下子的嘴更是笑得合不拢了。

 “别开我这老太婆玩笑了。”

 “才不是开玩笑,真的是个美人哪!”天爱一本正经地道:“人家说的是实话,可不是故意说谎取悦年纪虽大,脸蛋却还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位大美人。”

 轻捏天爱的脸颊。“小女娃儿,你这嘴可真甜!”

 直肠子的天爱几乎是一下子就喜欢上眼前这个老了,天爱原本以为是个十分严肃的老人家,没想到一番谈话后发觉她竟如此亲切,一点隔阂也没有,天爱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老也十分喜欢这个小女娃儿,看她,长得眉是眉、眼是眼,说有多标致就有多标致!而且对又搂抱又亲颊的,多热络啊!包教人不得不疼爱的是那张小甜嘴儿,左一句,右一句,像是吃了几吨蜂似的甜,声声都叫进心坎儿里去了。

 “来,坐到身边。”她心的拉着天爱坐一起。

 “妈呢?”程宽找遍整个房子,没见到母亲的身影。

 “出去了。”表明了不想多说。

 “怎么在这个时候出去?我打电话告诉过妈,今天下午会带天爱回来的。”程宽觉得十分不解,难道妈妈不想看看她的媳妇吗?

 “你妈啊…在生气呢!”似乎有点不以为然。

 “怎么了?”程宽皱眉。

 感的天爱,直觉上就认为事情跟她有关,又瞧见言又止的模样,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她轻咬着下,看起来颇为委屈。

 “没的事,别瞎猜!”拍拍天爱的手掌,安慰道:“你这么可爱,疼你都来不及了,谁会忍心讨厌你呢?”

 “可是妈妈她…”天爱仍然十分惶恐。

 挥挥手,要她宽心:“还不就是为了你们结婚没有事先征求她的意见,使使小子罢了,一会儿就好了。”

 就在这时候,程宽的母亲从外面进来了,天爱连忙起身向程宽的母亲点头示意。

 “妈妈。”她叫得顺口。

 “妈,我特地带天爱回来看你。”程宽站在两个女人中间,努力想搭起一座桥梁。

 程母不像那般热络,她扫了天爱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天爱何曾受过如此冷淡的对待?她看得出来程宽的母亲不喜欢她,当下,她美丽的笑颜也收歛了。

 人敬我、我敬人!这是天爱二十几年来奉行不违的座右铭,她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

 天爱可以是柔美娇俏的小女人姿态、也可以是知理智的成女人模样、更可以是冷冽傲人的天之骄女,这一切端看她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及对方对待她的态度而定。

 程宽深知母亲是个强势的人,婚事没有事先取得她的同意,难怪她会不高兴;他也明白天爱温柔个性下隐藏的烈子,被宠惯了的她,从不接受任何委屈。而两人口才皆属一,又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要真卯上了,倒霉的绝对是他这个夹心饼干。

 程宽想引开她们的注意力。于是他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似地说:“妈,我饿坏了,有没有吃的?”

 对全天下所有的妈妈来说,这一招永远有效。程母一听自己的宝贝儿子肚子饿了,口气马上缓和了下来。

 “家里没准备菜,妈给你下几个饺子。”她转向天爱:“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将就点吧!”

 “谢谢妈。”天爱的态度是客气但生疏的,不若对的亲昵。“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程母简短的回了她,便走进厨房。

 程宽吁了一口气,以为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没想到真正的风暴根本还未降临。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餐桌上已出现了两大盘热腾腾的水饺和一锅香味四溢的玉米浓汤。

 程宽带着天爱坐到饭桌前。

 “谢谢妈,妈包的饺子最好吃了。要不要也吃一些?”程宽不忘恭维母亲几句,还想拉一起上桌,以使气氛缓和些。

 “不了,午餐吃多了,现在没胃口,你们吃吧!”可惜拒绝了。

 程宽体贴的为天爱夹了一个最的水饺,天爱心喜悦的以口就筷子咬住饺子,没想到才咬了第一口,便将整个饺子吐了出来,马上跑到垃圾桶边大吐特吐了起来。

 程母脸色一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难道她包的饺子这么难入口吗?

 “怎么回事?”程宽急急来到天爱身边,心疼地轻拍她的背。

 天爱开不了口,她呕吐得非常厉害。连在客厅里的,都被她惊天动地的呕吐声给吓到餐桌边来了。

 “小女娃儿不会是怀孕了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程宽。

 程宽心中一窒,会吗?

 虽说新婚期间恩爱异常,但每次亲热时他都戴了保险套啊!怎么会?他停下轻拍天爱背部的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他无法不胡思想,天爱匆忙决定与他结婚,难道是因为已经怀孕?如果是,孩子的父亲又是谁?是为了她遗弃元配的小开?在画坛颇有声誉的画家?还是目前当红的新锐导演?

 程宽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在意天爱的每一段恋情,但在这非常时刻,他仍是觉得自己的心受到伤害了。如果天爱真欺骗他…

 嫉妒淹没了他的理智,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停止呕吐的天爱,一抬眼正好遇上程宽受伤、怀疑的眼神,她用眼神询问他。

 他的回答竟是撇开头!

 天爱在心中有了答案,她懂了,程宽以为她怀孕了、以为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他!原来他说的不在乎全是假的、他的豁达也是装出来的。她选择要结伴同行人生路的伴侣竟然怀疑她!他居然敢不信任她!

 程宽,你该死!天爱一双美目霎时凝结成霜。

 “没事了吧,女娃儿?”关心的问。

 天爱勉强朝挤出笑容:“我很好,谢谢。”她走向误以为食物被嫌弃,而脸不悦的程母:“妈妈,不是水饺不好吃,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要一吃到肥就会想吐。”

 “嗯。”程母闷哼了一声,随即撇过头。

 原来是肥!程宽松了一口气,并为自己刚才的小心眼与猜疑内疚,他怎么可以怀疑天爱?

 他歉疚的赶到天爱身旁,轻搂着她解释:“我们家饺子的馅儿都会有一点点肥,这样口感比较好。”

 天爱不落痕迹的转个身,转出他的怀抱。她没有如往常那般偎进他怀里,使程宽十分诧异。

 “,我想现在回台北,太晚上路恐怕会车。”天爱故意忽视程宽眼中的讶异,迳自向道别。

 程宽知道天爱生气了,也知道自己刚才不该有的疑问全落入她的眼里。天爱是何等感、聪明的女人,怎会看不出他的疑虑!

 唉,是我自找的!程宽懊恼的想。

 “怎么不多住几天?”留着她,她是真心喜欢这小女娃儿,孙子孙女里还没有谁像天爱对她这么亲热呢!

 “不了,明天还有事。”天爱婉拒了的好意。

 她接着向程母道再见:“妈妈,我走了。”然后看着程宽,冷冷地道:“一起走吗?”

 程宽点点头,向两老辞行:“、妈,我走了。”

 拉着天爱的手,依依不舍的叮咛着:“过两天就回台南了,有空记得来看哦!”

 “好。”天爱对出甜甜的笑容。

 道了再见,他们便走向停车处,天爱一古脑地便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一直到上路时仍始终紧闭着双

 “你生气了?”程宽望着她姣好的侧面。

 “你说呢?”天爱冷冷回他一句。

 程宽保持沉默。

 “原来在你心目中,我不过是个会为了怀孕而赖上你的女人。可惜,你猜错了,不管跟哪个男人在一起,要他们戴保险套是我一贯的要求。”天爱恶意的提醒程宽她的过往。

 “天爱…”

 “还自比为新时代男人、还说不介意…骗猪去吧!”她冷哼了一声“程宽,你真让我失望。”

 程宽无言,确实是他的错。但是,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小心眼?在误以为天爱怀了别人孩子的那一刹那,又为何会有心痛的感觉?

 是的,只因太在乎!以前能够侃侃而谈,是因为完全置身事外,谈论事不关己的话题,当然能够理性的分析,但如今当他切身感受时,才发觉太难了!。

 程宽想告诉天爱,自己会如此是因为整颗心摆在她身上、喜怒哀乐已随着她运转,为何她看不出来?发生这样的误会她竟忍心苛责我?

 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全化成了道歉:“对不起,天爱,是我不对,我不该以为你欺骗我,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诚实是我唯一的优点。”被误以为欺骗对她而言是最大的侮辱“我以为你清楚我从不说谎。”

 “我现在知道了。”

 天爱握住方向盘的手没有动,望着前方的眼神依然冰冷,而水亮的双眸里罩上了一层寒冰,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

 谁都可以误会她,就是程宽不能。

 “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程宽态度虽平和,语气却是恳求的。他的天爱该是热情的、温暖的;他无法忍受她的冷淡,只要她肯原谅他,程宽愿意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都行?”程宽的低姿态,让天爱的表情稍稍缓和。

 对于肯认错的男人,她向来欣赏。也许不该对他太苛求,男人嘛!哪有不被嫉妒冲昏头的?自己又何必跟他计较这些?想到这里,天爱心情开始好转。

 “只要你开心!”程宽由衷地道。

 “好吧!念在你是初犯,就原谅你一次。”

 她原本冰冷的神情已经消失无踪,程宽知道天爱气消了。

 程宽俯身到驾驶座亲了她一下,并且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都是我罪该万死,惹你生气,还好你大人有大量。”

 “以后不可以再犯了。”天爱噗哧笑了出来,她本来就不是个爱生气的人,要不是程宽触犯了她最在意的戒条,她是不会发火的。

 既然他保证不会再犯,更扮足了低姿态,天爱也就原谅他了。

 “遵命,太太!”

 时序进入初秋,研究所也开始上课了,程宽恢复往日的生活,读书、做报告,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位知心的伴侣。

 程宽退掉学校宿舍,与天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套房。天爱一直没再另外找工作,她专心在家里写作,打算再出版一本诗集。

 由于天爱不擅烹饪,更没做过家事,所以程宽一肩扛下所有家中的杂务,下课回来还顺便带回晚餐。

 每天下课后,站在家门口等他的天爱,远远的看到程宽就扑上前去抱住他,诉说她难忍的思念之情。

 程宽为了这个举止每每心动不已,当天爱扑进他怀里时,他总会搂着因小跑步而双颊绯红的她,爱怜的道:“我才离开你几个小时而已啊!”

 “人家就是想你嘛!从你踏出房门的那一秒钟起,就开始想你了。”天爱双手紧环着程宽的,撒娇的说道。

 这番回答,更教程宽心里的悸动久久不能停止。

 这样的日子对程宽来说是甜蜜的,他喜欢有人在家里等着他回来的感觉,那是一种甜在心头的感受。

 程宽无法不为这个热情如火而又柔情似水的子疯狂。

 他喜欢与天爱辩论各派哲学家的论点优劣,更欣赏她独到辟、句句教人折服的见解与观点,也喜欢看她因辩而红了双颊;他极爱她的轻柔嗓音,永远听不腻她的轻声浅笑;他更爱看她灿烂的笑颜、娇美无的容貌。难怪有那么多男人为她痴狂!

 美丽的女人本就是上帝造来摧毁男人意志的;更何况天爱是位美丽又多才多艺的佳人。

 但和程宽外的愉悦相比,天爱却渐渐开始闷闷不乐。

 撇开天爱的聪慧与丰富的知识不谈,她跟一般女孩其实没有两样,渴望有个能陪她、宠她的丈夫。写诗、读书、听音乐…虽然她将自己白天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但是那不够,她还需要许多许多的爱和关注,尤其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一天,她希望程宽能在下课后陪她到外面散散步、兜兜风。

 对于程宽而言,天爱是他唯一的爱,如果情况允许,他何尝不愿意整天陪在天爱身边;但是每天有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报告,因此面对天爱的心情,他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服完三年半志愿役后,程宽经过了深思虑,决定了自己的方向,他便卯足全力考上研究所,因此他比一般研究生更加专心于学业的研究上。

 哲学是程宽一辈子不会放弃的志业,所里每一次的研究报告,都是他坚持以最高品质完成的工程,因此每一次都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与时间。

 “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每当程宽拒绝天爱外出散步的要求时,她总会沮丧的抱怨着他,虽然天爱知道那并不是事实。

 “天爱,你是我最在乎、最深爱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程宽着急的发着誓。

 “可是为何你的报告比我还重要?”

 “天爱…”程宽叹息。

 一次又一次的碰钉子,期待落空的失望经过累积,已经变成了天爱心中强烈的不,绷紧的情绪到达临界点,战争终于爆发。

 某个星期二黄昏,程宽在学校待了九个小时之后,抱着一大叠的参考书籍、脑子里一边想着三天后该提出的研究方向,一边缓步走回租赁的套房,中途看见了天爱,正朝着十几公尺远的他飞奔而来。

 天爱等他一天了,附近的电影院正在上演她最欣赏的伊朗导演阿巴斯的片子,她希望程宽能陪她看这部电影。她甚至换好外出服、也带着背包了。

 “程宽,我好想你!”天爱撒娇着腻进程宽怀里。

 由于程宽脑中在思考一些观念,所以对于天爱亲密的举动,他只是敷衍的亲亲她额头。

 “程宽!”天爱不依的扯着他的手臂。过去一个多月来,程宽几乎不曾陪她出去散心,她已经快疯了。

 “怎么了?”感觉到天爱口气的不悦,程宽终于认真的面对她。

 “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天爱仰首看着他,渴求的说:“我们好久没有上电影院了。”

 “天爱…”程宽看见天爱祈求的眼神,心里十分煎熬,他很想答应她,可是一想到三天后的研究报告,程宽只能面有难的看着天爱。

 一看程宽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要拒绝了,天爱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心里不明白程宽究竟把她摆在第几位?

 “星期天再去好不好?”程宽安抚着她。他知道最近这几个星期自己确实是冷落她了,看着天爱颓丧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自己刚开学事情多,又忙着提出重要的研究大纲,已占据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根本无暇陪她。

 “星期天!等到星期天片子都下档了。”天爱不悦的赌气道。

 “我明天中午必须跟张教授吃饭,顺便讨论一些问题,今晚一定得准备啊!”程宽口气十分无奈。

 “张教授、林教授、李教授、陈教授…”天爱失去控制的喊叫:“你的心里就只有这些教授吗?”

 其实电影并不是非看不可,也不是非得他陪着去看,但天爱就是不能忍受程宽将别件事情摆第一位。对于感情,天爱的要求只有两个字——绝对!她会付出绝对的感情,相对的也要求对方绝对付出!

 “天爱,不要无理取闹,那不是你会做的事。”程宽皱眉,在他心目中天爱是优雅的,而不是像个骂街的泼妇。

 “我就是要无理取闹!程宽,你答应我的条件才四个月就忘了吗?”他曾允诺过要让她永远有恋爱的感觉。但最近这阵子,天爱完全感受不到程宽的爱,让她心里十分难受。

 “我没有…”程宽并没有忘,可是他有更重要的研究啊!

 天爱打断他的话:“程宽,你是个骗子。”

 她知道自己太小题大作了,可是她对程宽的冷落已经不好一阵子了,如果再不发,她一定会发疯。

 了解天爱的程宽,怎会看不出她的蓄意挑衅?只是他不愿意再开战端,最近两人的小争执已经够多了,他不希望自己在精神极度疲累的状况下,说出任何可能伤害天爱的话。

 他真的累坏了,今天课堂上那场烈的讨论,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与气力,他实在没有力气再面对另一次的辩。

 他只想停战。

 程宽无奈的看着天爱:“天爱,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要借题发挥,好不好?”

 程宽对骗子这项指控毫不反驳,深深刺伤了天爱的心。难道他连安抚她的话都吝于说出口吗?在他心里,她到底重不重要?

 天爱不是内敛的人,当然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的感情是十分极端的,可以温柔得蚀人心骨,也可以有如火山爆发般。

 就像猫,平时收起利爪、看似柔顺,但一旦受到伤害,会立即伸出爪子,宁可两败俱伤,也不愿放过对手。

 天爱看着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狂地道:“我就是要借题发挥,我就是要无理取闹,怎么样!”

 “你…唉!”程宽真的筋疲力尽了,他虽然爱她,但不可能为她放弃哲学,因为这根本是两码子事,而她现在却混为一谈!

 天爱平时虽然温柔,生气时却是教人不敢领教。程宽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叹口气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不再说话。

 “程宽!”但走不到几步,身后马上传来足以使人肝胆俱裂的叫声。

 他竟然丢下她!天爱觉得心被撕裂了。程宽竟然无情丢下她!不,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她!

 “你太可恶了!”

 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天爱转身朝她的车子狂奔而去。

 程宽见情况不对,赶忙追上去,但抱着一大堆书的他,哪里追得上一心想离去的天爱!

 “天爱!”他看着天爱发动车子,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跑车已经驶出他的视线。

 天爱不要命了!处于愤怒中的人怎能开快车!程宽丢下书本、骑着机车追了上去。

 “天爱,你千万不能出事!”

 程宽只能在心里一再重复这句话。

 天爱来到了海边,虽然是秋天,海边的冷风还是让穿着单薄的天爱打了个冷颤。不过,清冷的海风也让天爱顿时冷静了不少。

 “或许我真的太小题大作了。”天爱喃喃自语。

 程宽爱她,她知道;程宽热衷学术,她也知道。她当然明白程宽不是有意冷落她,可她就是受不了!

 她很寂寞。

 程宽让她寂寞,这种寂寞的感觉使她悲伤。当她悲伤时,就忍不住想刺伤程宽的心,因为她要人做伴,不要一个人独尝心痛的滋味。

 这几天的小争执都是因此而来。

 不能怪我无理取闹,都是程宽的错!天爱安慰自己的想着。

 白天程宽去上课,她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墙壁,藏了一肚子的话想对他倾诉;好不容易捱到他回来了,他却专心于课业上,没能将整个晚上留给她,心里的话无法找人倾诉,她当然会觉得难过。

 当初情不自地爱上程宽,除了发现与他心灵契合的震撼外,实在是因为和他谈论学术、贝多芬时,他眼中的光芒和自信太吸引人;但是她不要程宽的心里将她和这些东西摆在一起,甚至在她之上。

 她要程宽的心里只有她一人。

 天爱要的是更多的注意、更浓烈的爱情,不然她会因为孤单、因为缺乏感情而干涸至死。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不该跟他吵架。

 但是今天的自己,却像个怨妇般在大街上和程宽大吼大叫。吵架是天爱最厌恶的事情之一,她认为争吵的嘴脸太过丑陋,从来不屑为之。若是以前的她,天爱会毫不留恋,毫无牵挂地掉头走出这个婚姻,但是如今的她走不开,只因为太爱程宽。

 为什么?

 天爱不只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爱他特别深?并不是说她对以往的恋情都没有投入感情,只是她不曾爱一个男人如爱自己那般深刻,不曾为任何男人委屈自己。

 在这世界上,天爱最爱的是自己。她可以爱别人,那是因为爱情能带给她快乐。

 然而,如今情况似乎改变了。以往当恋情里的爱情消失无踪时,她会马上掉头走人,绝不迟疑。但程宽使她难过、令她沮丧,她却狠不下心走开。

 她是很爱他,否则不会向他求婚,但没有道理让他完全控制她的心绪。

 到底是什么原因?程宽并不像爱她爱得痴狂的小开有显赫的家世和可供挥霍的钱财;他也不如享誉国内的画家有傲人的社会地位;论长相,他更比不上有偶像面孔的新锐导演。

 但为什么…他却像块该死的大磁铁,深深牵动她的感情。

 完全陷入沉思的天爱,忽然感觉到阵阵凉风吹拂在她脸上,她抬头一看,才发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她心底有个声音响起:回家吧!程宽一定十分担心。

 程宽…想到他,天爱鼻头一酸,没错!程宽是爱她的,这一点她不怀疑,程宽会为她担心,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爱情应该是快乐的,为什么也会有痛苦?她从来没有因为爱一个人而难过的体验。

 天爱,你真傻!当爱情不能带来预期中的快乐时,你就应该快快躲开,重新开始另一段新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折磨自己。她在心里对自己喊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人难过痛苦?

 天爱,你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她摇摇头,像是嘲笑自己。

 她起身,走向一旁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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