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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要动!”真真大喝。

 在顾家的客厅里,展力游袒背的坐在小凳子上,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

 下星期她就要出作品。上一次在教室里,她被展力游扰得心烦意,画的素描根本就像一团九级强风气象图。她不过在家里抱怨了几句,内应善善马上便通知了阿清,阿清再告知展力游。

 今天一大早,妹妹们都借故出门,展力游却不请自来地义务让她重新作画。

 他自告奋勇的做人体模特儿,真真当然不反对,她内心有感自己的作品实在令人汗颜,只有假装勉为其难的架起画架。

 展力游摆了相同的姿势,诺贝尔温顺的躺在他的脚边。真真开始大笔修饰作品,这一次她的情绪已经大为平稳,下笔也更加顺畅。

 此时真真坐在画架后面,眯着一只眼,伸出细长的炭笔衡量他的身材比例。

 她紧咬着下,专注的凝视着展力游,心里却想着:这个臭小子,真是只骄傲又自恋的野兽,和这样的动物独处,真是太危险了——她咬得太用力,使得下隐隐发疼。

 “好了没有啦!我肚子饿了——”

 “再十分钟就好了。”

 “三十分钟前你就这么说了。”

 他又问:“这算是作弊吗?”

 “没人知道就不是。”

 “你真是可——”

 “闭嘴!是你自己要来的。”

 “你确定不要全luo!般不好可以加分。”

 顾真真怕被展力游扰心神,打定主意不予回应。

 “为了你,我是可以配合的,我愈来愈习惯了。”

 她不说话,眼神犀利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样的对话?展力游百般无聊的想,一向都是女人急着想扒开他的衣服,这一次他自动提议,得到的反应却是这样!

 他甩着头,猛扯着头发,一个深呼吸,控制自己的眼神别往下看,害怕自己有什么反应。

 “不要动!”顾真真又喝道。

 这个臭女人,不知道我的内心正在天人战,你的名节可就在我的一念之间,真是不知死活——展力游在心里臭骂着。

 十分钟后。

 “我要上厕所。”

 “不准!”真真专注地研究着展力游右侧肋骨的暗影。他坐在窗户边,结实的身躯被阳光里飞舞的尘埃微屑所萦绕,光线照出他平滑的肌肤和线条,没有一丝多余的赘

 他像是个会发光的个体,吸引了所有的阳光,全身闪着金黄的光泽。她迫不及待一笔一笔地将她所看见的,全都收藏在她的画纸上,唯恐这样完美的画面很快就要消逝。

 十分钟后。

 “真是岂有此理!我空着肚子坐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连上个厕所都不准,喂!彼真真,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我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顾真真听了他的威胁,面不改的说:“等一下我煮面给你吃。”

 听到“面”,他闭上嘴,又忍受丁十分钟。

 真真做了最后的修饰,完整的一幅画已经快要完成了。

 “好了没?我的脚麻了、背好酸、手也好痛,眼睛快张不开了——”看见真真凝视着画纸,良久都没有再理他,展力游开始抱怨起来。

 “还差一点——好吧!我去煮面了。”她离开了画架。

 “如果差一点的话,那就画完啊!”他狐疑的说,还是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不起来,浑然忘了刚才的抱怨。

 “不画了,我听到你的肚子一直在鬼叫。”她起身到厨房洗手,准备煮碗丰盛的大卤面给展力游,作为他辛苦付出的代价。

 展力游套上衬衫后,迫不及待地走到画架前,想欣赏一下自己的**素描。

 “天啊…我的肌好像两粒鸵鸟蛋,嘴巴厚得像个女人似的,眼睛哪有那么凶狠,好像要把人生活剥了一样。还有,你太强调手部的关节,那里的暗影不应该比我左侧的暗影还要深。肌的线条也太僵硬,好像在参加健美比赛一样,我又没有这样,你这是写实画,还是抽象画——”他不断批评,就是没有说一句赞美的话。

 “好了!你再说下去,这碗面我就要拿去喂狗了。”

 真真微怒的说,回头看着背对着她的展力游,仍无动于衷地一手抚着诺贝尔的头,一手,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的作品。

 “面还要等五分钟,你和诺贝尔先到外面走走,我的画还没有修饰完成,好不好让专家来评断,可以吗?”

 展力游翻了个白眼,两手后的口袋,无趣的走出顾家的客厅。

 他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对着伏卧在他脚边的诺贝尔说话。

 “要专家才会欣赏吗?专家都是爱戴高帽子的笨蛋。我就是没有受过那些专家的污染,所以才看得更透彻!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她以为我为什么会看上她?就是因为她——他妈的不同,不矫情做作、不装模作样言不由衷,比起酒店里那些浓妆抹的女人,她可爱多了。诺贝尔,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唉,诺贝尔,我真希望我们三个能够永远像这样在一起,感觉真好!一起看尽全世界的风景,体验所有新鲜的事情,不要他妈的丑陋人——”

 真真走到门口,看见展力游对着诺贝尔自言自语的,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他不习惯向别人吐心事,不习惯温柔感的话语,唯独对诺贝尔,他什么话都说,诺贝尔是他最佳的倾吐对象。

 “丑陋?你在说谁丑陋?不会是我吧?”她手里还拿着一双长筷子,身上过大的衬衫还染着炭笔和油污。长发随意束起,几不安分的发丝还垂在她樱红的脸颊上。

 展力游拍拍**上的灰尘站起身,关起纱门让诺贝尔留在门外,以一种很危险的距离慢慢接近她——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随意地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

 顾真真反地退了半步。“干什么?”

 他的动作太过温柔,让她心跳加速。

 “不要紧张好不好?你的头发都遮住眼睛了,也不想想你全身上下就那一对眼睛可以看,还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婆子——”

 他迳自走进厨房,大刺刺地坐在餐桌旁。“面呢?”

 真真脸色铁青,站在他的身后深深气、吐气、气…

 十分钟后。

 展力游伸了个懒,抚摸着的肚皮。

 “幸好我没有在吃面前让你画,否则我的肚子肯定和阿清的一样大。”他庆幸的说。

 真真直视着他,严肃的说:“你自告奋勇跑来学做人体模特儿,干么还要拖阿清下水?”

 “壮胆啊!你以为我敢一个人做这种事啊,更何况阿清知道要衣服给大学女生看,我还没要求,他就自告奋勇的来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衣服也要找人壮胆啊!那你找巷子口的不良少年打架,为什么就敢一个人去?”真真已经从善善的口中得知真相,原来他受伤是为了保护她们。宴会的时候,他还不顾身上的伤痕没有复原,开着车街找她,还陪着她在天桥上吹冷风。

 “怎么?我替你们清理门户,扫除障碍,维护巷口的治安,你不知感激,还要开骂啊!”他有些恼怒。

 “治安有警察维护,用不着你这个黑道老大!真是本末倒置——”真真站起身收拾餐具。

 “我早就不想当老大,也不想在这种行业里鬼混。”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是天天去那些声场所!”

 “我只不过想帮我老爸的忙。他涉足这些行业很久了,想要身已经身不由己了。”

 “为什么?”

 “做生意关系到人情、利益、道义、信用…很多原因,很复杂的。”

 她从厨房走回来,坐在他的对面,认真的问他:“如果撇开这些原因,有一天你爸爸不需要你帮忙,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他被瞧得很不自在,撇开头说:“不知道。”

 “你又没有经济问题,为什么不再读书呢?”

 “怎么?学历有什么用?”

 “不是这样的,力游,求学只是一个阶段,可以提供我们更多选择,发挥我们的长处。”

 “社会大学就是我的选择,我的长处就是打架!”他固执的说。

 “你…死不改!”须臾,真真叹了口气又说:“唉!力游,很多人一辈子庸庸碌碌的生活,从来就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那是因为他们经济的压力和现实的环境得无法做一个随心所的人。像我…我喜欢画画、喜欢艺术,却时常感到天分不够。我不喜欢老爸推拿的功夫,老爸却说我有天分,所以我知道,每个人对掌握自己的未来都有许多无可奈何。

 “而你——你是个幸运的臭男人。阿清说,你小时候比你哥哥还要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是个爱逃学的天才。你拥有很多很多东西,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除了打架这样的长处以外,一定远有许多你自己不知道的才能,你不去找出来,每天在声场所里混,不觉得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吗?”

 展力游回过头,沉着冷静地看着真真,脑海里重复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认真地思考着。

 “也许,我真的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我习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和别人。在还没有遇见你以前,我就像一个愤世嫉俗的失败者,看不惯所有的人,讨厌所有的事。现在我应该听你的话,张开另一双眼睛,用心看到自己——”他看了看自己修长的大手,除了打人有用以外,应该还可以做做其他事。

 两人凝视了许久后,真真微笑,温柔的说:“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听你说人话。从前我老是骂你,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的另一面,其实,我很感谢你为我付出——”

 “好了!别这样看我!刚刚我说过,我为你付出的,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展力游打断了她的话,就怕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心脏会受不了。她很少对他这样的温言软语,他害怕她只是想再次拒绝他。

 顾真真挑起眉。“怎么讨?我已经煮面给你——”

 “这样讨!”

 展力游扬起眉,推开椅子,趁真真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迅速靠近她,一手揽住她的颈项,用他热情丰润的打断了她的话。

 那小小的餐桌原本是个障碍,现在却成了展力游的助力。他就在厨房的桌子上吻了她。

 她屏住呼吸,全身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动弹不得,只能躺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舌头越来越大胆,连手也开始不安分的搜寻、探索。她的呻声不断送出喉咙,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抗拒还是享受。她想推开他的膛,却被他揽得更紧,直到他的转战到她的耳际时,她才有办法大口呼吸、大口息。

 “停止…”

 “不可能,停不了——”他用坚定的口吻,在她的耳边低语。

 他的声音像是不可抗拒的指令,令她的身体渐渐屈服,声音显得微不足道。“力游…”

 展力游抱起她的身体,糙的下巴轻轻刷过她细腻的皮肤。他一次比一次还深情火热的亲吻着她,她惑和惊慌的眼神在他的亲吻下消失无踪。

 真真紧揽着他宽阔的肩膀,原本推拒的姿态变成了攀伏的力量。他的手指绕着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微敞,出了小肮。她的体温热烫,肌肤细腻如婴儿般,她的是如此的细小,身上的味道像极了清晨的花香…

 展力游吻住她,感到全身的血全冲到脑门,必须找到纾解的方向。

 他抱着她小心地绕过椅子、客厅的桌子,他知道真真的卧室在哪里,正朝着那方向前进——

 “诺贝尔,你怎么挡在门外?你想进去找老大吗?不要碰我的西装长,我刚刚才洗过的——诺贝尔!不要趴过来——你疯了!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我是男的耶——”

 前门庭院突然传来阿清的声音,他想进来,没想到诺贝尔朝他扑过来,使他几乎站不稳脚步。

 诺贝尔对着阿清猛跳,不愿轻易让阿清走进客厅,好像在替主人争取包多的时间。

 真真一阵惶,开始慌乱挣扎。

 展力游一时间没看到低矮的小沙发椅,一不小心,两个人双双跌到了长沙发上。

 两声惨叫。

 十秒后——

 “诺贝尔这么老了也会思啊——搞错对象了!”

 阿清自言自语的推开门,走到客厅,映入眼帘的是在画架前正襟危坐的顾真真。

 “啊!真真姨,你画我们老大画好了啊!”阿清兴奋的走上前。

 “咳,快好…快好了!”真真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但却发现拿着炭笔的手还在颤抖,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画具。

 “为什么你们的同学们没有人画我呢!我摆的姿势也很不错啊!”阿清歪着头,欣赏着画作。

 “怎么没有,我知道有几个男同学画你啊!”真真安慰着他。

 “还不是坐在我前面的那几个,我挡着老大,他们不画我都不行。真真姨,你知道吗?让男人看我看得那么仔细,怪怪的!都是老大,没想到他这么没胆…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阿清小声的对真真抱怨,就怕老大听见。

 “阿清!你到底来这里干么?”展力游整个人埋在沙发上,脸杀气的问。

 阿清被展力游的声音吓住,赶紧大声报告:“是大老板要我来找你的。他说卡拉OK这几个晚上都有人来闹场,他要你多调些人手。还有…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听说对‘花城’很有兴趣,所以这几天我们要小心,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子——”

 “老爸想要转手‘花城’!我怎么都不知道!”展力游坐起身,诧异的问。

 “嗯!我今天才知道的,所以大老板想见你,听听你的意见,顺便一起接待这个客人。”

 “我知道了!我老爸现在人在哪里?”展力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全身的衣衫不整,连前襟的扣子都只有意思意思地扣上一个。

 “在酒吧的VIP等你。”阿清回答,但心里却感到狐疑,真真姨的头发也是惨不忍睹,怎么好好的画个画,两个人像是打了一场架一样?

 “老大,人体写生应该是很静态、很有气质的活动,你们怎么一-”阿清左看右看他们俩。

 两人心里有鬼,都默不作声。

 “刚刚…你们在做什么啊?”阿清不解的问。

 “关你事!”展力游红了脸怒气冲冲。

 “我刚刚在运动!你看——画图画太久,手脚有点不灵活,所以我做做运动凋适一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真真甩着手脚,不停地在原地跳跃。

 阿清和展力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滑稽的动作、不自在的举止,简直就是盖弥彰。展力游忍不住将头埋在掌心里,不忍卒睹。

 阿清正经八百的举起手。“真真姨,对不起,打断一下你做运动。我要老实说,你的脖子上都是红色的吻痕,如果不想让善善阿姨和美美阿姨知道,最好穿件套头的衣服,因为那个痕迹要一个星期才会消失。还有,要做运动前,最好穿上鞋子,不然脚会受伤。”

 又转头对展力游说:“老大!我看我还是先带你回家换衣服,你身上的衬衫绉了,几个钮扣也掉了,好像很烈喔——还有…你们要做那件事的话,最好不要在家里,因为太多人出出入入的,会破坏情调、打断高,还兼得内伤呢!”阿清在声场所工作,什么样的情男女没见过!他们一个眼神,——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好了——废话这么多!我们闪人了!”

 展力游红着脸,知道瞒不住,一手搭着阿清的肩膀,开始请教这位调情高手。

 “阿清,我看还是你提供一些资料给我,看哪里适合两人独处,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打扰。”展力游殷勤地替阿清开门,两人一同走出顾家客厅。

 “地方可多了——看是要心灵交流的地方,还是眉目传情的地方,还是打近身搏战的地方,还是心灵和体水融的地方…”阿清暖昧的形容。

 “你真低级!”

 “老大,我们都是男人,你就不要再客气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只想知道哪里你不会出现!”展力游想到这里就生气。

 “不然这样好了,老大,下一次你让诺贝尔在门口守着,这样我就知道闲人勿进,我会和诺贝尔一起替你守门。如果我找不到诺贝尔的话,那就表示你和诺贝尔在一起,坚忍不拔、毋忘再举的独守空闺…”

 “他妈的!什么不拔、再举的?你真恶心,我拜托你别滥用成语好不好?”

 “还不是跟你学的——”

 真真愣愣地看着展力游和阿清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门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进房间。在镜子前,小心地检视脖子上大大小小深浅不同的红色印记。

 “展力游!你真是可恶——”

 她嘴里咒骂着;心里却充着甜蜜的滋味。

 抬头瞥见书桌前还有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里面密密麻麻的写了相思之情。

 杨轾远,这个名字其实在两年前就离开她了,她却傻傻地锢在自己筑起的高墙里面,浑浑噩噩的守了两年:

 想到这里,心还是隐隐作痛,是——种被欺骗、被愚的痛。

 她紧紧按着热烫的颈项,那一块块的红色印记是展力游的热情。她心情狂,虽然很想接受力游的感情,可是只要想到杨轾远是他哥哥,心里就无法坦然接受。

 这种焦躁不安逐渐扩大、再扩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展力游说,他把心给她了!

 她只感到茫然困惑,爱情来了,却没有预料中快乐,只有一种怕又会失去的恐惧。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就像黑云一样,缓缓笼罩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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